(ZT)岂能随便“跳槽”

小猪带套

岂能随便“跳槽”

2006-02-05
“跳槽”一词重现江湖之后，因其新鲜、生动、俏皮，很快把“换工作”、“换单位”之类用语挤得罕见踪影，《现代汉语词典》修订版更将其收编门下，释义曰：一，牲口离开所在的槽头到别的槽头去吃食；二，比喻人离开原来的职业或单位到别的单位或改变职业。然而众所周知，《现汉》是一本异常干净的词典，绝少粗话、脏话，它没有提到“跳槽”在历史上最常见的一个意思，《汉语大词典》倒是收了这个意思，不过还是不免含糊其词：“指男女间爱情上喜新厌旧，见异而迁。”

其实该词在旧时的含意，徐珂《清稗类钞》中“跳槽”一条说得甚为明白：“原指妓女而言，谓其琵琶别抱也，譬以马之就饮食，移就别槽耳。后则以言狎客，谓其去此适彼。”我们至少可以找到两个名人为《清稗类钞》的说法作证，一个是明代的冯梦龙，他编的民歌集《挂枝儿》里有一首就叫“跳槽”，“你风流，我俊雅，和你同年少，两情深，罚下愿，再不去跳槽”云云，然后便抱怨冤家“偷情别调”、“新相交难道便胜了旧相交”，这女子提到“姊妹们苦劝我，权饶你这遭”，分明是青楼女子口吻；冯梦龙编的《警世通言》里《赵春儿重旺曹家庄》一篇，女主角是名妓赵春儿，情人曹可成疑心她厌薄自己，忿然离去，“春儿放心不下，悄地教人打听他，虽然不去跳槽，依旧大吃大用”。另一个是清代的沈复沈三白，《浮生六记·浪游记快》花大段笔墨记叙在广州的冶游生活，说同伴徐秀峰“今翠明红，俗谓之跳槽，甚至一招两妓”，而他本人“则惟喜儿一人”，并且自夸因为对喜儿温存体恤而惹得“邻妓皆羡之”。

以马或其他家畜“移就别槽”吃吃喝喝，譬喻青楼之交的琵琶别抱，这自然也说得通。还有人进一步较真儿，解释“跳槽”何以单单就跟青楼之事扯上了关系，说这是元明间江淮地区的“行院隐语”：那时妓女被隐指为“马”，嫖妓隐指为“入马”，换了别的妓女，便是“跳槽”。然而这说法不大让人信服，因为“马”、“入马”之类隐语并不单指行院人家，《水浒传》、“三言”等古典小说里都提到“入马”，《水浒传》里潘金莲在武松催逼下，“惊得魂魄都没了，只得从实招说，将那时放席子，因打着西门庆起，并做衣裳入马通奸，一一地说”，《喻世明言·蒋兴哥重会珍珠衫》里，陈商想与有夫之妇王三巧私通，去哀求卖珠子的薛婆说：“你是必思量个妙计，作成我入马，救我残生。”文中所说“入马”，都是泛指与女子发生关系或私通，而并非特指嫖妓。

“跳槽”原本的意思，其实很可能并不是指家畜“移就别槽”饮食。《金瓶梅词话》里吴月娘与女婿陈经济发生口角，书中有一篇韵文体的对话，月娘骂陈经济与潘金莲有染：“也有那没廉耻斜皮，把你刮剌上了。自古母狗不掉尾，公狗不跳槽。”“母狗”、“公狗”云云，应该是当时流行的俗语，看这话的意思，“掉尾”、“跳槽”分明是指发情或发春。家畜发情，自然不必遵守一夫一妻制，古人以此度彼，不免视为“不安于室”、“用情不专”，再转回来把“跳槽”用到“性”趣变迁的同类身上。

至于将“跳槽”用于变换工作或职业，最早或许只是句开玩笑或嘲讽的话吧。虽然这词已经被用得足够泛滥，但在严肃一些的场合，还是不宜动不动就说“跳槽”。

ha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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