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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关键链- 突破项目管理的瓶颈 [TOC/项目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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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7 16:20:0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作者简介

高德拉特(Eliyahu M.Tolerate)、科克斯(JeffCOX)

高德拉特博士是以色列物理学家及企业管理大师,他的第一本企业管理作品《目标》大胆地借助小说的手法,说明如何以近乎常识的逻辑推演,解决复杂的管理问题,结果一炮而红。《目标》迄今已翻译成十九种文字,全球销售量达三百多万册。被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誉为最成功的一本企管小说。

《目标》这本书反映了一位科学家对管理问题的种种思考。高德拉特原本设计了一套昂贵的软件来帮助企业提高经营绩效,为了说明软件的功能,他写了《目标》这本书,来解释他独创的“制约法”(TOC,Theory of Constraints),但是起初根本得不到出版商青睐。他们质疑:“由物理学家写的企管小说?把科学方法应用在企业管理上?没有人会读这样一本书的。”

高德拉特不气馁,利用商展和各种机会,自己推广这本书。不久信件就如雪片般飞来,一位企业主管在信上告诉他:“这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书!我规定所有员工在读完这本书以后,才准休假。这本书让我们公司脱胎换骨!”高德拉特把这封信连同全部书稿,寄给北河出版社(North River Press),一本畅销书于焉诞生,连品管大师戴明博士读了以后,都大力赞扬。

高德拉特二十岁时就立志要教导别人思考的方法,他对于传播观念,抱着极大的狂热,可以一天只睡一个小时,奔波世界各地发表演说。他还创立了“高德拉特学会”(Avraham.Y Goldratt Institute)来推广观念,训练人才。辅导对象除了通用汽车等大企业外,还包括教师、美国空军将领等各行各业的人才。

他的成名作《目标》以生产管理为主线,《绝不是靠运气》以分销管理及如何破解冲突等问题为主线,《关键链》主要讲项目管理,而《仍然不足够》是高德拉特的最新企管小说,以信息技术在企业中的应用为主线。





译者简介

罗嘉颖

香港大学文学院毕业,专攻翻译及管理,除中、英文外,还通晓德文和西班牙文,曾游学德国和美国,深入探讨语言的奥秘。

作为新一代翻译,罗嘉颖的第一部大型翻译作品《关键链》已夺得2003年度台湾“金书奖”,并获评审委员会一致推荐。她的第二本译作《仍然不足够》,同属高德拉特博士的“TOC企业管理小说系列。”



审校者简介

罗镇坤

美国约州州立大学毕业,为力天香港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在全球致力推广TOC的机构“高德拉特学会”(Avraham Y.Goldratt Institute)的区域总裁,及专业工程师。曾在以色列、美国及英国接受最深入的TOC

训练,并进行实习。具多年管理经验,曾在香港国际货柜码头公司、香港中华煤气公司、中华电力公司等担任高级管理职位。目前为香港工程师学会及英国电脑学会资深会员,欧洲工业工程师学会、英国管理服务学会、美国电机与电子工程师学会、香港管理专业协会会员,曾在专业及工商团体作专题演讲,介绍TOC。一九九五年创办力天香港有限公司,致力推广TOC,进行TOG的培训及研究,并提供企业顾问服务。





目 录

导读 先抓住《关键链》背后的玄机



1、 智囊团成军

2、 需求最殷的领域

3、 不向名气低头

4、 U-2型高空侦察机的启示

5、 预算案起风波

6、 扑朔迷离的安全时间

7、 “我实在没办法拿起屠刀”

8、 报告的包装

9、 专注

10、常识和逻辑

11、两个世界爆发冲突

12、 到优尼公司取经

13、三进三出

14、 晴天霹雳

15、TOC生产管理引发灵感

16、 三种缓冲各显神通

17、怎样衡量缓冲

18、供应商和转包商

19、 投资与美好回忆

20、 奖金与罚款

21、知音交流会

22、“关键链”诞生了

23、 信心危机

24、 项目经理大混战

25、 回报


导读 先抓住《关键链》背后的玄机



高德拉特机构区域总裁 罗镇坤

《关键链》是高德拉特博士继《目标》和《绝不是靠运气》后第三本企管小说,广大读者期待已久。跟前两本书一样,请让我在这里提供一些背景资料,令大家阅读时得益更多。

作者高德拉特博士是以色列物理学家,“制约法”发明人。他的成名作《目标》以生产管理为主线,《绝不是靠运气》以分销管理及如何破解冲突等问题为主线,而《关键链》则主要谈项目管理。在《关键链》之后,还出了一本以信息技术为主线的企管小说《仍然不足够》。虽然四本书涉及的领域截然不同,但分析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却是一样,都是TOC,尤其是当中的“思维方法”。

《关键链》可说是前两本书的续篇,虽然两书的主角罗哥不再出现,但屡创奇迹的优尼公司仍在,并带给故事人物很多启发。

必须好好掌握的管理技术

项目管理,有些朋友亦称之为专案管理,是管理学上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项目其实无处不在,上至开发及推出新一代电脑产品,建造新国际机场、跨海大桥、筹办奥运会,兴建海上钻井平台,下至安排办公室的小维修、策划员工周年聚餐及联欢节目……无一不是项目。

项目都有一定的特征,它们都有制定的完成日期及开支限制,成果需符合一定的要求,内容不能随便删减,资源的调配亦有限制,例如可动用的专家、后勤人员和设备等,它们往往是跨部门的,牵涉的层面会很多而且复杂,包括企业外的,例如供应商、转包商等。要有效地统领项目所有环节,一同向项目的目标迈进,难度是在不小,其间要面对的不确定因素,以及跨部门、跨企业的协调,都极费工夫。

当今的企业中,管理人员都难免要领导或参与一些项目。因此项目管理技巧是必须好好掌握的基本功,而项目管理就是高德拉特博士继前两本书后力图攻克的另一个高难度领域。

必须寻找突破

管理项目最普遍的工具是“关键路线”,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现,一直沿用至今。半个世纪以来,项目管理这个领域一直没有重大突破,“关键路线”依然是金科玉律。

但我们经常听到:某某大工程严重延误,承建商被告上法庭;某公司的重要高科技产品迟迟未能开发出来,令市场大为失望,股价下跌,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某计划严重超支,负责人被迫下课;某基建项目因怕赶不及完工期,偷偷将一些工序删除或草草完事,匆忙启用,造成日后伤亡惨重的大灾难……项目出问题,原因和多,是不是人人奉行的项目管理方法有致命盲点,令我们吃尽苦头呢?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遵循关键路线办事,仍然泊着重重,甚至一败涂地。

高德拉特博士的结论是:一定要寻求突破。

TOC在生产领域为众多企业带来突破性的成绩后,高德拉特博士尝试在项目管理领域中达到同样的突破,挑战“关键路线”。虽然项目管理涉及层面更广,但其实两个领域有颇多共通之处:生产线上有瓶颈,项目亦有瓶颈;生产线上每个环节的运作会有波动,项目亦然……

经过一番研究和试验,高德拉特博士终于成功地将TOC引申至项目管理领域。发明了取代关键路线的“关键链”,并于1997年写成这本书,介绍这个崭新的概念。

有趣的表达方法

跟《目标》和《绝不是靠运气》一样,这本书以小说形式写成,故事的主要人物是来自各行各业的管理人员。鉴于现行的管理知识不足以应付他们日常工作所需,这群人不约而同参加一个在职工商管理硕士课程,希望得到答案。在导师带领下,他们一步一步分析项目管理问题的源头,然后一起寻找解决方案。读者可以看到,关键链这个突破是怎么一步一步幅画出来的,过程有点像《目标》主角罗哥绞尽脑汁寻找方案挽救他的工厂,同样有趣,同样充满悬念,同样是苏格拉底式的探索问题,引人入胜。

故事以在职工商管理硕士班中所发生的事作为背景,读者可能以为这本书比较偏重学术性,其实不然,因为班上所有学生都是在职的经理,各自带了最棘手的项目难题而来,要求一一解答,因此故事内容极能针对企业所面对的实际问题。另一方面,高德拉特博士亦在书中对大学陈旧的教学和选拔人才方法进行了批判,并提出挑战性的新理念。

搞生产而又看过《目标》的朋友,读《关键链》一定会有不少惊喜,因为本书详细地分析生产线上的问题,然后将结论引申到项目中,他们会发觉两者其实浑然一体,这本书反过来令他们对生产问题的了解跨进了一大步。

关键链带来的突破实例

这本书的英文版原著在1997年面世以来,很多国家已经广泛运用关键链管理项目,成绩斐然。在欧美很多大企业中,身经百战的项目经理都要放下手中的工作,成批成批地上关键联合TOC的课,决心铲除闹钟的项目管理就概念,从头学起。

在欧美,最热门和被人谈论最多的,使怎门里用关键链莱策划新产品开发项目。这也难怪,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分秒必争,项目开发能否如期完成,是成败关键,不论新产品是电脑软件还是小轿车,要面对的压力都是一样的。

高德拉特博士是以色列人,因此推行TOC式项目管理最彻底的要算以色列。以色列的国防工业在国际上有一定的地位,国防工业的机构和企业将关键链掌握得相当深入和全面。以色列政府甚至有明文规定,想接国防研发和约或订单,企业必须受过关键链的正式训练,否则没有资格参与竞标,因为当局清楚知道,不运用关键链,项目出乱子的几率是很大的。这项规定其实和另外一个普遍现象很相似:很多先进机构都规定,只购买通过ISO 9000的供应商的商品,否则质量没有保障。两者实在异曲同工,而以色列是开创了先河,比各国走先了一大步。

英特尔在爱尔兰兴建一家昂贵的工厂,项目未到一半,工程进度和所余拨款就已出现危机。运用TOC式项目管理后,项目不仅如期完成,而且没有超支。

福特汽车电子部在多个国家广泛运用TOC项目管理。在匈牙利,它们兴建了一条生产线,总指挥形容该厂的投产是电子部有史以来最顺利的,但在葡萄牙的姊妹厂不同意,说:“最顺利应数葡萄牙,我们运用TOC更老到。”

以色列飞机工业有限公司运用TOC后,能将飞机维修施工期由3个月缩减至两星期。

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兴建一家芯片厂时,业界估计他们需要28~36个月才能建成,而根据关键链原则制定出来的计划却只需18个月,结果在一群精通TOC的项目组人员奋战下,实际上只用了13个月。

值得注意的事,TOC传达的改善一般都相当显著,绝不是3%~5%的幅度。

不断探索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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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0:10 | 只看该作者
TOC是个不断在演化和改进的概念,作者在1997年出了这本书后,继续努力探索,尤其针对最棘手的“多项目”问题,也就是当多个项目同时进行,而又互相争夺某些重要资源时,例如实验室,具某种特长的设计师、工程师等,应该怎么办。他现已得出一整套解决办法。《关键链》也提及“多项目”,但现今这方面的知识当然比当年作者出书时丰富及深入的多了。

所以说,读《关键链》只是一个起点,一定要不断探索、不断学习,才能牢牢掌握及运用好TOC。高德拉特博士创立的全球性“高德拉特机构”开办各种TOC服务,提供学习的渠道,亦开展TOC实施项目,帮助企业全面推行TOC。

作为“高德拉特机构”区域总裁,本人深感任重道远,希望借着《关键链》这本书,同时对TOC有兴趣的企业和人士,形成网络,一同讨论、探索、学习和实践TOC。在TOC的道路上,我们起步虽然比欧美国家迟,但只要努力,广大企业一定可以迎头赶上,一定可以!本书繁体字版已由台湾天下远见出版股份有限公司出版,并且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相信本书也能让您受益匪浅。
3#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0:17 | 只看该作者
“董事会会议现在休会。”赞厘模顿公司主席兼行政总裁普曼宣布。各董事一边缓缓步出会议室,一边轻声交谈。上一季的业绩是公司有史以来最好的,董事们都很满意,但说不上特别兴奋,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过去六年,差不多每季都比上一季好。

“我要和你谈一谈。”普曼一边对李维说,一边微笑着继续和董事们握手。当其他人都离去后,他们坐了下来。

“你看过麦亚伦顾问公司的报告书吗?”普曼问。

李维是工程部主管,曾坚持聘请顾问深入分析公司的产品开发业务,从决定新产品的功能、产品的开发,直到生产和销售。

事实上,公司没有固步自封,不断引进新科技、新器材,甚至新的管理方法,这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否则就无法成为当今行业的翘楚。虽然如此,李维仍然坚持引入外来专家。他说:“当局者迷,某些现象可能只有外来人才能察觉得到。”普曼全力支持他,事实上亦没有人出来反对过他的提议。

这样做所花功夫实在不少,费用也非常庞大,一个星期前,一本厚达400页的顾问报告书终于出来了。

“我认为他们的却做得很好,指出了很多我们忽视了的地方,这些钱花得很值得。”李维说。

“我同意,这份报告书有很多好的意见,但我更关心的是其中没有提及的问题。李伟,如果我们全盘是使他们的意见,你认为产品开发时间可以缩短多少?”

“很难说,大概5%吧,甚至可能还不到。”

“我也是这样想,如今我们总算深入考虑过所有常规方法了,但正如我们所料,作用不大。”

普曼站起来。“剩下来的只有一件事可以做,李伟,发动你的智囊团。”

“难度很高啊。”李伟也站了起来。

他们一起步出会议室,普曼继续说:“难度真得很高,无奈我们正如履薄冰,一定要寻求突破,一定要。”



李维望着坐在他桌子前面三位年轻的经理,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他们实在太年轻了,经验不足,实在难当此重任,但那时普曼的主意。

普曼曾对他说:“李维,高级的经验老手太守现行的一套束缚了,如果有人能想出突破性的电子大大改善我们的业务,那必定是年轻人。只有他们,仍然充满叛逆性,仍然敢于挑战规章制度。你还记得,我们开始闯天下的时候,是多么年轻和缺乏经验吗?我们打破了所有常规,看看我们今天的成就。”

他们也曾“成功”把创立的第一家公司搞得一塌糊涂,但李维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提醒他这段经历了。

“你们都互相认识吗?”他问三位。“何不自我介绍一下?马可,由你开始。”

“我是马可,来自工程部。”

马可今年三十二岁,是个大胖子,声如洪钟,加盟公司已经八年了,最近刚晋升为A226型号的项目经理(project manager),他不是普曼所要求的叛逆型的人,而且李维亦担心这任命会影响A226的开发,但他们需要一个好的组长。

“马可将会使你们的组长。”李维补充说。“我们认为他开明,愿意接受建设性的批评,亦有学识及智慧处理不切实际的批评。他为人随和,能确保大家和气地工作。如果他并不是这样,你们就要让我知道。”

他们有点紧张,笑不出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被邀请到工程部主管的办公室来。李维以手势示意当中那位女士发言。

她沿用马克的样板,说:“我是露芙,来自营销部。”

“你的工作能?”李维鼓励她说的详细点。

“产品经历,负责策划A106的推广。”

A106是时下最成功的产品,,其他两人早已听闻。

李维解释说:“露芙入选,是因为她正直和诚实,你们将会深切体会到她对问题穷追不舍的性格。”

李维的目光转向小组最后一位成员,他做出回应:“我是佛烈,豆子点算员。”

“还不算是豆子点算员。”李维大笑。“佛烈擅长财务核查,是我们最尊重的项目核查员(project auditor)。你们大概都有点诧异,为什么今天会找你们来?”

马可和露芙点头,佛烈继续摆出一张扑克脸。

“由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一个智囊团,任务是寻找一个方案,解决一个危害公司长远发展的难题。”他顿一顿,用严肃的目光扫视每个人。

“让我先解释到底是什么难题。”



他站起来,用笔在白板上画了一条曲线。

“你们认得这条曲线吧?”他问。“你们可以在任何教科书中找到,这条曲线描述了产品的生命周期。开始时,产品刚退出市场,销量上升,然后产品渐趋成熟,销量平稳,继而渐渐下跌,最后消失,这个过程符合你们对公司产品的理解吗?”

阿们大概认为这是一个纯修辞性的问题,直至他追问:“怎么样?”

“我们的情形更像一个三角形。”马可主动回答。“新数据机的市场推广还未完成,我们已经主动把它报废,我们推出更新的产品,把它打下来。”

“这不合情理吗?”李维问。

“我没有这样说。”马可急忙澄清。

露芙帮他一把:“就算我们不推出更新的数据机,竞争对手也一定会,目前的数据机迟早会被打败,唯一的区别是我们在市场占有率方面会受到损失。”

“对,市场的竞争压力迫使我们每六个月就要推出一款新的数据机。”马可说。

他们都点头。

李维说:“现在让我解释一下一些你们大概不熟悉的事情。根据华尔街昨天的报价,我们公司的股票是62.48美元一股,这样高的股价并不是给予公司资产或利润,而是给予投资者对公司将来发展和盈利的憧憬,以我们过去骄人的成绩,这憧憬是合理的,但是,你们了解这憧憬的基础是多么的脆弱吗?”

无人尝试答话,李维继续说:“只要你失败一次,推出一个劣质产品,或者推出时间比对手迟了三个月,会有什么后果?露芙。”

“那就是大灾难,市场占有率会大跌。”露芙答。

“客户对我们一贯的拥戴会怎样呢?通通泡汤了。”李维叹息,然后以更严肃的语气说:“如果我们失败一次,股价会急跌,股东会损失惨重。如果连续失败两次,我们赖以为生的公司可能就不再存在了。”

他停一停,三个年轻的经理面面相觑。

“一方面,我们的产品只有十分短的寿命,大概是六个月,而且有迹象显示还会越来越短,另一方面,虽然我们已经竭尽所能,新产品仍然平均需要两年才能开发出来,你们看到问题所在吗?”他再度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道出个人心中的答案:“开发需时两年,而我们却又必须每六个月推出一批开发成果,这只可能导致一个结论:问题不是我们‘会不会失败’,而是‘什么时候失败’。你们要谨记,我们一次也输不起。”

他们静静地坐着,慢慢咀嚼刚才的一番话,最后,李维说:“你们的任务是找出可行的方法,大幅度削减我们的开发实践,多年以来,我们一直在寻找答案,但一无所获,现在你们是公司最后的希望,你们必须找出答案。”

“但是,怎样找呀?”马可红着脸问。

李维答:“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知道怎样找,你们要教我。”

“我们会得到什么支援?”马可焦急地问。

“你会继续负责A226项目,并以它作为试点,你可自由选择任何人作为副手;露芙、佛烈,你们一免除一切职务。如果你们需要参加任何机构,出席任何学术会议,甚至报读在职工商管理硕士课程,尽管提出吧,没有任何财务限制的。”

“我们向谁负责?”

“直接向我负责,你们要定期呈交进展报告。”

“我们有多少时间?”

“A226预定在16个月内完成,我希望能依时做到,最好能够提前。噢,还有一点,如果你们能完成任务,就会有大量股份等着你们。”

“怎样的‘大量’?”佛烈忍不住问。

“没人一万股。”李维答,“祝你们好运。”

三人离开李维的办公室时,马可说:“他祝我们好运是恰当的,我才我们胜出的几率跟中彩票差不多。”

“奖金也和彩票差不多。”露芙提出她的看法,“一万股是个大数目,我们个个将成为大富翁了。”

“去做你的白日梦吧。”
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0:23 | 只看该作者
我(指李查德)拿起便条再读一遍,这是第一百遍了。

“李查德:

你已被委派教授在职工商管理硕士课程。我们要先一起决定你负责的课程内容。星期一下午两点有空吗?韦逊”

只是短短的三句话,但背后的含义……那含义……

我在一所商学院任教,再不是低层的小卒了,一年前,我由最低微的助理教授晋升为较受尊敬的副教授。老实说,我发表的论文那么少,能晋升实在是奇迹,另一方面,考虑到我的教学方法一向被公认为与众不同,这又不算是什么奇迹了。要将每堂课变得有趣,实在不容易,但只要付出总会有回报的,我的课程总是最快满额的。

现在,白纸黑字,这简明的三句话,是又一个证明,这次我把便条大声读出来:“你已被委派教授在职工商管理硕士课程。”

这句话简直就是一首动听的交响曲,被委派去教授在职工商管理硕士课程是明确的信号,显示我明年会被提名转入永久职系,永久职系就是安乐窝、铁饭碗,无论我做什么,甚至什么都不做,都不会被踢走,这表示我已被接纳成为这个圈中的一员,职位有保障了。

职位保障正是我需要的,也是我太太所需要的。正如所有在大学混饭吃的人一样,我要经过“试验期”,这和罪犯假释出狱的“观察期”差不多,区别只是教授的“试验期”长多了,用五年来证明我是好教师,用五年来向学系证明我是团队的好成员。

“星期一下午两点有空吗?”

韦逊,老友,我当然有空。



现在距离两点钟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决定到外面走走。外面很冷,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但晴空一片,万里无云。差不多一点钟了。

还记得我第一次尝试转入永久职系,就碰壁了,五年的苦心经营付诸流水。那是一所很好的大学,比现在这所更大,更具威望,我凭一股劲,就不同事物表达建议。然而,批评教科书不完善或指出要学生死记硬背不是正确的教学方法是一回事,批评同僚的著作,尤其是大人物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们说聪明人会从自己的错误中吸取教训,有大智的人却能从其他人的错误中得到启示,嗯,我不是有大智的人,从来不是,但我不蠢,碰了五至十次钉子,我总可以学到一点儿的。那一次事件的经过是痛苦的,但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一次情况大不相同了,这次我一定会成功,大大的成功。

路上只有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地漫步,虽然雪地湿滑,人们仍然飞跑而过。风很大,但我不觉得冷。

人生真美妙,我已经是副教授,永久职系也是囊中物,下一步就是拿取讲座教授职衔,继而是系主任,那就是最高峰了,当上系主任,就有更多时间做研究工作,成为风云人物,年薪逾十万美元。

这薪酬实在非我所能想象,即使只给我一半,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当了那么多年博士生,以每年12000美元的津贴度日,继而熬过更多年清苦的助理教授生涯,唉,中学教师也比我富有很多。

我擦擦冻伤了的鼻子。如果我继续懒于发表论文,将永远不可能晋升为讲座教授。像转入永久职系,只要你是一个称职的教师和老好人就可以了,当讲座教授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要么是发表论文,要么是灭亡”,这就是游戏规则。

我痛恨这游戏,可能因为我总是缺乏灵感写论文,我不明白其他人是怎么搞的。他们总是有办法搜罗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在拼凑上一些什么数学模型,一篇论文就出炉了。我要做更踏实、和现实世界更相关的事,解决真正的问题。我开始觉得冷了,还是马上回去吧。

我很好奇,到底韦逊要我教哪门课程呢?他在便条中说我们将一起决定,但不管是哪个学科,我都要花大量时间准备的了。你不能把在职工商管理硕士课程和一般工商管理硕士课程相提并论,学士课程就更不用说了。在职工商管理硕士生都不是全日制学生,而是每两个星期六上课一次的全职管理人员。

我的步子越来越大,不单因为心情紧张,而且因为我快要冻僵了。对我来说,训练管理人员是新尝试、新体验。他们不会因为我引经据典便完全接受我讲的一切,他们会迫使我面对他们日常工作上的难题。这是一件好事,可能会给我多一点灵感做研究和写论文。

单凭灵感是不足够的,我不可能两手空空便进行研究,起码不是我愿意进行的那一类,但如果我手法高明,这些学生是有可能成为我步入企业界的桥梁的。

我抵达办公大楼,一杯热巧克力就能给我解冻。我在饮品机旁停一停,已经是一时五十分了,还是加快脚步吧。



韦逊问我要不要咖啡。“好的,谢谢。”我说,然后依着他的手势,慢慢地坐在那吱吱发声的、及不舒服的椅子上。

“两杯。”他告诉玛丽安那位个子高大的秘书,然后坐在沙发上。

学术界十分重视身份象征,韦逊有一间和他身份相符的办公室,宽敞且独处一隅。我应该修正用词,我不知道是不是整个学术界都重视身份象征,但对我们商学院院长皮治来说,肯定是,他要所有人都清楚知道哪一所学院才是最重要的,但他有他的道理,商学院已扩大至拥有超过6000多名学生,差不多是全校学生人数的一半。讲座教授韦逊负责商学院最具威望的课程在职工商管理硕士课程,难怪他有这样的办公室,我只希望他家具的品位会高一点儿,但深想一层,韦逊从来对这类世俗的东西都是毫无知觉的,家具可能是玛丽安挑选的,对,这说得通。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诚恳地说,“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希望如此。”他微笑,然后严肃地说:“李查德,这正是我想和你商量的其中一件事。”

我把身子向前倾,直到话题极为重要。

“李查德,你也知道,这里有很多比你高级的人渴望教这课程,你知道为什么我坚持任用你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成为他的博士生之前,他就一直很喜欢我,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在前一所大学闯了祸,希望得到一个翻身机会时,是他安排我到这里来的。

“我选了你,是因为你独特的教学方式。”他令我十分惊奇。

“你是指寓教学与公开讨论?”我语带惊诧。

“对。”他坚定地说。“我越来越相信这是教授这课程唯一恰当的方法。学生已经有了相关的工作经验,公开辩论,引导他们自行开发新知识,才是我们应采用的教学方法,而我旗下没有多少人愿意和有能力这样做。”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但也感到压力,我开始抗议:“韦逊,在普通学生身上用这个教学方法是一回事,但用于一批真正的管理人员身上,我可没有把握。”

“为什么?有什么区别呢?”

“我怕我不能有效地引导他们,我的理论底子可能不足以匹配他们丰富的实际经验。”我坦率地回答。

“不要这样想。”韦逊非常坚定地说。

“但......”

“听着,李查德,对待这批学生,最重要的是不要在你不懂时装懂,他们付出的学费比一般学生贵得多,亦有办法敲院长甚至校长的门,他们不会容忍垃圾的。”

我开始怀疑自己能否胜任,这任命可能令我一败涂地。

我的心情必定已在脸上表露无遗,因为韦逊开始鼓励我说:“我们相识多少年了,我相信你能够开明地对待学生,而你亦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你懂得的比你想象的多,放胆用你平常的风格去授课吧,肯定行的通的。”

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我唯有答应:“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韦逊很高兴,“那么我们现在就决定你教授哪个学科。”他一面步向门口,一面不经意地问:“你想过吗?”

“玛丽安,我们的咖啡在哪儿?”

他走进她的房间,一会儿,端着一个托盘出来。

“韦逊,你还记得我开始写博士论文时,你给我的忠告吗?”

“我给你的忠告那么多。”他咧嘴大笑,把咖啡递给我,“你指的是哪一个?”

我提醒他:“野心不要太大,不要做怎么怎么改变世界的白日梦,踏实地研究一个学科。”

“对,我的确这样说过,一个很好的忠告,尤其对博士生。”

我尝了一口咖啡。“什么才是做白日梦的时候呢?”我问。

他审视我一会儿。“当‘中年危机’冲击你时!”他下断语。“但这和你即将教授的学科有什么关系呢?”

我用问题回答他:“我教授的学科会决定我搞什么研究吗?”

他想了一会,说:“可能会。”见我默不作声,他笑了笑说:“那么,你是希望有所作为,要研究成果成为整个行业的指标?”

我点点头。

他凝视了我好一会儿,说:“要把你脑袋里的东西冲刷出来,唯一的方法是让你一试,那么你打算在什么领域大显身手呢?李查德博士。”

我不理会他的讽刺。“我不知道。”我说,“大概是一个当今知识仍然相当贫乏的领域。”

“每个领域都是这样的啊。”他冷冷地说。

我努力寻找适当的形容词:“在我所指的领域中,现在有的知识仍不能提供令人满意的答案。”

“什么是满意的答案,实在是见仁见智。”韦逊细想,“那就是试试说出你不想要什么,这样可能有帮助。”

“我不想追随时尚。”我坚定地说。“亦不想钻进一个已经有太多研究正在进行的领域。”

“有道理,说下去。”

“我想要得,是一个需求极大但长期以来没有实质进展的领域。”我说。

“好。”他说,等待着我说出我想任教的科目,但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真是尴尬极了。

韦逊慢慢地说:“项目管理(project management)正吻合你的描述,真是天衣无缝,如果你找的是一个需求极大的领域,项目管理就是首选,根据我的观察,四十年来,没有人提出过任何新的见解。”

“但是,韦逊,你是教这个课程的啊。”

“对,对。”他一面望着天花板一面说,“我还利用这课程,开始了一些有趣的研究,相当有趣的研究。”

“我能帮助你完成它,你知道我最擅长挖掘资料,而写作技巧也是一流的。我说。”

“对。”他依然向上望。

“韦逊,就让我教授这学科一年吧,一年为限,我会尽力帮助你完成研究,我愿意做所有最花力气的工作。”

他把视线转移到桌子上,然后继续自言自语:“我想专注于我的生产系统课程,最近着领域有很多新发展,会为撰写新教科书提供很好的材料。”他直视着我说:“那么,项目管理课程以及相关的研究,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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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0:29 | 只看该作者
她,身材高挑,超过六英尺,十分苗条。而且衣着高贵,简直太高贵了,她对此向来讲究,相貌算不上秀丽,但引人注目。她给人第一印象轻柔如高贵的真丝,可能因为她从来不提高声音讲话,亦可能是由于她轻柔的南方口音。但这都只是第一个印象而已,不会维持很久的,她骨子里钢铁般的个性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她分析力强,充满野心,精于操纵他人。她介绍自己为B.J.云柏妍,在笺头上也是这样称呼自己,没有人知道B.J.代表什么,也没有人敢查究,她的笺头印上“大学校长”四个字,一个戴着皇冠、无人敢挑战的女皇,还未有皇夫,起码现在没有。

正值夏天,酷热的天气快要把首都华盛顿溶掉,日落后还是闷热难耐,但在这间为大学校长举行晚宴的餐厅,情况就截然不同。

云柏妍坐在高斯密和法兰伦之间,要耍点手段令他们坐在自己两旁,对她来说并不太困难,他们两人都是精明而极富经验的熟人,但最重要的,是他俩的大学都有商学院。

“你的商学院招生情况怎样?”云柏妍问,似乎在寻找话题。

“还可以做得更好。”法兰伦随便地说。

在云柏妍探究着含糊的答案前,高斯密已为她代劳:“你的意思是,你和我们一样,也已经开始察觉到好景气快要完结了?”

这就是云柏妍最欣赏高斯密的地方:他能一针见血而且不得罪别人;而法兰伦最令她欣赏的就是他从不回避问题。

“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了。”他回答说,“但也许你说得对。我们今年不用发那么多‘对不起,额已满’的信件。”

高斯密点点头:“似乎任何能写自己名字的申请人,我们都要录取了,这还得靠运气。云柏妍,你的大学怎样?”

从高斯密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跟她一样担心。

“恐怕和你们一样吧。”

她低头继续吃她的凯撒沙拉。这样说来,问题并不单单在她的商学院发生,她内心似乎觉得好过一点,但无论如何,前景实在令人担忧。

法兰伦说出他们的心里话:“过去十年是我们的黄金时代,企业界对工商管理硕士毕业生需求增加,而年轻人可望成为工商管理硕士的亦相应增加,我们没有足够名额去迎合需求,难怪申请者到处大排长龙。”他停下来啜了一口红酒。他们静静地等待高斯密继续发言。

终于,高斯密开口说:“那么,我们现在所目睹的现象是大学成功增加了名额而造成的吗?”

“有可能。”法兰伦盯着自己的酒杯。“但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你知道我们办事的规律,要么是不足,要么是过了头。我担心,申请人数急剧萎缩,显示我们已经过了头。”

“以全国的商学院仍然继续扩充的势头来判断,招生不足,只是迟早而已。”高斯密赞成他的说法。

来这里跑一趟,的确是好主意,云柏妍感到欣慰。她亦对她所选择的两位晚餐伙伴格外满意。“那么,申请人数少,是因为增加的名额比有志成为经理的人多,对吗?”她用她那轻柔的声音问。

“可能是这样吧。”法兰伦在侍应生奉上肉排前回答她。

“那么我们一定要减慢商学院急促扩充的步伐,起码直至我们找到方法,鼓励更多年轻人选择管理作为职业为止。”高斯密脸上挂着深思的表情。

法兰伦等那位过分殷勤的侍应生离开后,评论说:“但情况可能会更差。”

“这话怎么说啊?”同桌的史唐利问。

很明显,这番对话已引起了在座其他校长的兴趣。

法兰伦说:“我们没有足够的申请者,可能是因为名额已经供过于求,而且有人说既是考取了工商管理硕士,也不能保证找到优厚的工作。”

高斯密思索着,一边说:“如果情况确实如此,那么就不是减慢商学院扩展速度那么简单,而是怎样逐步收缩,这确是个难题。”

云柏妍一面吃肉排,一面思考高斯密的话,他正说出了她的想法。但当听到别人说出她的心里话时,她反而犹豫起来,情形不是这么差把......

高斯密打破静默:“再仔细一想,我们可以推动需求,只要通过一条法规,规定所有上市公司的经理都必须是工商管理硕士,并给他们法定地位,正如医生、会计师和律师一样。”

“太急进了。”史唐利反对,“我们也不应该去想以法规解决问题,这违反了资本主义的精神,而且不切实际,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执行,况且,我不认为你们的忧虑是有根据的,今年我的商学院申请报读人数仍有增长,还超越了往年的纪录。”

“我和一些在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任教的朋友谈过,他们也看不见任何恶化的迹象。”法兰伦插嘴。

“他们当然不会有问题,永远不会。”高斯密回应,语气隐隐带着醋意。他拨动碟中的肉排,把它推到一旁。“他们任何一系的申请人名单比我的手臂还有长很多很多,我听说他们甚至可以在每五位申请人中只选其一,以他们收取的学费来看,这可真是个奇怪的现象。”

“为什么?”柏斯顿问。此刻,个别的谈话已经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等待高斯密的回应,他却慢条斯理,他很喜欢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首先他喝点红酒,然后用白餐巾抹抹嘴。

“你们想知道原因吗?我可以告诉你们,去看看他们商学院的教学大纲,他们所教授的东西差不多和我们完全一样,可能他们的教授都是交佳的研究员,但我怀疑他们是否有较出色的教师。他们和我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从一所顶级学府毕业出来,就好像有了许可证去放火打劫,区别不在于教学内容,只在于名气罢了。”

“这就够了。”史唐利直爽地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区别—他们有资质较高的学生,全国最好的学生都往那儿钻,正如你所说,他们可以细选精英中的精英。”

“再一次印证,是名气作怪,不关乎教学的实质。”高斯密不辨驳,他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云柏妍心里想:商学院正面临危机,史唐利说对了,危及正比人而来,只是那些出名的大学不受影响,其他的都不能幸免。

“怎样才能建立这样的名气?”柏斯顿问。

“非常简单。”高斯密讽刺地回答,“你只需在二百年前建校,并细心探寻你毕业生的出路。”他环顾四周,看谁看挑战她,史唐利敢。

“这不是唯一的方法,我们都知道很多举国知名的学府,成功招揽一批杰出的科学家,他们的研究突破令学府街知巷闻。”史唐利说。

法兰伦摇头,表示异议。云柏妍清楚明白,像她或法兰伦领导的那样小的大学,根本不可能吸引到这类人,他们有办法钻进自己心目中的学府去,无论如何,她根本负担不起他们要求的报酬。

或许她可以栽培商学院里现有的人才,想办法支持和鼓励他们。但怎样实行才好呢?在她的商学院中,有没有未被发掘的人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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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0:35 | 只看该作者
我(指李查德)扫视整个教室,学生人数比我预期的多,差不多三十人,这不要紧,我曾经教过大四倍的班,而且我是有备而来的。我整个夏天都痛下苦功,把所有可以拿到手的资料都读完,并请教过十来位有丰富项目经验的人,他们肯定远比我眼前这班年轻的经理老练。我一定能应付他们提出的任何挑战,起码我可以招架得住。

他们都已就坐。教室里一片寂静,我应该开始了。

正如一般情况,第一行差不多时空的,最后一个静下来的人坐在后排,好,他身材高大,年纪和我差不多,应该受得起一点儿捉弄的。“你叫什么名字?”我指着他问。

我没有选错人,他并没有假装我在指向其他人。“马可。”他声如洪钟。

“你为什么选这个课程?”我不客气地问,我肯定每个人现在都全神贯注,他们还未习惯我的教学风格,以为教授只顾演讲,不会考问学生的,他们一半人望着我,一半人望着马可,有些还在微笑。

“我是项目经理。”他回答。

他见我不回应他的话,就继续说:“我在一家生产数据机的公司任职,负责一个产品开发组。”

我继续盯着他,但他再没有说什么,最后我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整个教室的气氛顿然有点不自在。

我看看四周,没有人敢正视我,没有人想做下个受害者,我回头望马可。“你管理项目时,有没有遇上什么问题?”

“其实没有。”他回答。

“那么,你为什么选这个项目管理课程呢?”

他尴尬地笑笑。“我想还是有点儿问题吧。”他承认。

“你可以详细说明一下吗?”

“嗯。正在进行中的项目最初并不是由我领导的,上一任经理为项目作了一些很离谱的承诺,我担心无法兑现。”

“例如呢?”我追问道。

“例如新数据机的性能表现和完成期限。”

有些学生在微笑,似乎有共鸣。

我直望着他,说:“而你希望这门课程会助你创造奇迹,是吗?”

“希望是吧。”他不由自主地承认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选这个课程呢?”我重复我的问题。

她说:“你瞧,我是项目经理,正修读工商管理硕士课程,而你现在教的是项目管理,对不对?”

“呀!那么你选这个课程,就是因为它的名称和你的职衔相似?”

他没有回答,他还能说些什么呢?是放过他的时候了。

“有谁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选这个课程?”我问全班。

没有人回答,我大概已经吓怕了他们。

我告诉他们:“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选课要先看看哪位教授给的功课是以少出名的,就选那科,但是,恐怕我不是这类教授。”

这的确有点帮助,但不多。

我继续说:“听好,你们来这里是要取得一个学位—一张能够助你资企业里往上爬的文凭,但我希望你们的目标不单单是这个,而是为了学会一些真正能帮助你们完成工作的技巧。”

所有人都点点头。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我站在讲台上,讲足整个学期,我可以以什么优化(optimization)技术来吓唬你们,你们要明了相关的运算程序已不容易,要运用就更困难,我敢保证,对你们一点点帮助也没有。或者,我们可以群策群力,凭你们的经验和从书籍或文献发掘出来的资料,一起摸索出一个更有效的管理项目方法你们选择哪个?”我问。

“没有选择的余地,对吗?”

在教室的后排,马可举手问:“那么,我可以在这课程里得到些什么?”

好家伙,问得妙。“马可,你刚才说项目遇上大难题,我认为课程能令你更有效地处理那些大难题。”

“听来不错。”他说。

我对全班说:“假设我现在已经充分掌握书本和文献中所有有关的知识,下一步,就是要了解你们管理项目的经验水平,除了马可,还有谁的工作与项目撤上很大关系呢?”

一个坐在第三行,瘦削的红发青年举手说:“我叫泰德,在一家建筑公司任职,我们做的任何工作都和项目有关。”

“你在那里工作多久了?”我问。

“六年。”

“好。”我说。“还有其他人吗?”

出乎我意料之外,没有人举手。最后,我被一位金发女士搭救了,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前排,她迟疑地问:“‘项目’究竟是什么,你可以下个定义吗?”

我很快地搜索脑海中四本教科书对“项目”的定义,但似乎都太浮夸了,怎么可以扯上这类定义呢?例如:“一组旨在达到某一特定目的的活动,他们有明确的开始和终结。”如果我想将课程搞的实际一点,并联系到他们的工作去,最好别引用这些过分简单或复杂的定义,语气绞尽脑汁去定义它,倒不如描述它,最后我说:“在你的工作中,有没有遇到一些复杂的计划,需要用图解才能表达各人的任务?”

“我不明白。”她回答。

“一些方块图,显示出达成目标必须经过的各个步骤,以及什么步骤必须严格遵循顺序,什么可以并行。或者一些图表,显示出每个步骤应该开始和完成的时间。在你的工作中,如果需要用这类图表,那么你就是遇上一个项目了。”我说。

“我明白了。”她说。

“你的工作牵涉项目吗?”我问她。

“根据你的定义,是牵涉的。”她回答说,“我是产品经历,我们在推出新产品之前都要花很多时间去制作这些图表。”

“你叫什么名字?”

“露芙。”

她的例子可能对其他人很有帮助,因为他们很快便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前设在某类项目之中,有些更在百分之百项目环境下工作,例如设计工程的马可、建筑业的红发青年泰德和身穿夏威夷衬衫搞软件程序的查礼。

其他人不是和项目打交道,就是统领项目,例如搞营销的露芙、经常查核项目的会计师佛烈、正参与工厂扩展计划的白赖仁。最妙的是他们涉及五花八门的项目运作环境,但这对我来说也是危险的,如果我不能针对各项目的共同点进行有效的引导,我将一败涂地,成为众矢之的。

这就是我暂时避而不谈个别项目的原因。我问:“你们对英法海峡隧道有什么认识?”

泰德,那红发学生,抢先发表建议:“是不是那条连接英国和法国的火车隧道?”我确定后,他继续说:“我听说他们的成本大大超出预算。”

“数以十亿计。”会计师佛烈补充说。

“它变成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泰德滔滔不绝,“有一个时期他们甚至考虑闪出一些原来雄心万丈的设计。”

为了鼓励更多人加入讨论,我问全班:“还有呢?”

坐在前排的露芙回应:“我在电视上看到那隧道的大型开幕典礼,英女皇为它剪彩。开幕式已经迟了几个月了,仍未能通车。”

“这是一个逾期兼超支的项目的典型例子。”我总结。

我举出另一个著名的例子:北海钻油平台。这些钻油平台实际上是一座座庞大的工厂,竖立在300米深的海床上,而北海是全世界最凶险的水域之一,他们要从每个钻油平台钻多口油井,以不超过57度角深入地壳3000米到达藏油层,然后把油和沙分离,把油通过油管泵到岸上去,难怪每个这类庞然大物要投资近40亿美元。大家可能已为建成几个这样的钻油平台后,一切一定会有条理和顺利得多了,但事实并非如此,有报道说他们在周详策划一个项目之后,将一切预算乘大四倍,然后就是祈祷,求上天保佑项目不出乱子。

我告诉全班:“祈祷肯定不足够,20世纪90年代初,挪威石油公司的主帅就是因为一个项目严重超支而被迫辞职。”

“听见了吧?马可。”我开玩笑地说,“你不是唯一担心项目不能如期完成的人,起码你不用担心支出会超出预算。”

“会的。”他高声喊出来,然后解释说:“项目的前任经理信口开河,到处乱作承诺,他现在是我的上司,他还死要面子,强逼我增加人手和选用昂贵的承包商,我们一定会超支,问题只在于多少。”

“另一个问题是,谁将会为此而挨骂?”我问。

“恐怕不是他,我很清楚他的为人,我肯定会成为替罪羔羊。”

“那你应该怎么办?”软件公司经理查礼真的替他担心了。

“没有什么可以做的。”马可不理会他的提问。“在工程部,所有项目都超支和超时,我们只有一招,就是在危急关头,把项目的规模和设计内容缩减。”

为了强调这点的重要性,我问:“你经常这样做的吗?”

“比我们愿意承认的次数多。”他回答。

“有其他人遇过一个项目因为超支和超时而需要牺牲其中的设计内容吗?”

白赖仁评论说:“我不知道可否称这情况为牺牲项目的设计内容,我们的新办公室终于在迟了四个月之后装修完成了,我们搬进去时,才发觉那里并没有桌子,就连空调系统也无法运作。”

在我有机会发表建议前,查礼满怀自信地说:“人人都知道项目会超支和超时,为以应付的方法就是牺牲项目的规模和设计内容,在系统程序开发和产品设计上尤其如此。”

“不一定。”我说,“有时候,有些设计工程项目能够在其先前很久就完成,成本在预算之内,而内容更比原来要求的还要丰富。”

曾经搞过设计工程的人,即学生的半数,都不相信我的话。

我继续说:“20世纪50年代初期,苏联声称他们也有了原子弹,令举世震惊,很明显,美国必须想办法检查苏联人在他们辽阔的亚洲地区的一举一动。”

“这就开始了太空人造卫星计划。”其中一位学生猜测。

“恐怕那时候的人造卫星只能在科幻小说中出现。”我不得不使他失望。“但是,喷气飞机的技术却发展的非常快。当时一位著名的工程师基利.约翰逊,提议制造一架可以比战斗机飞得更高的飞机,你们知道开发一架新的飞机需要多少时间吗?我指的是由一个概念成为一个可操作的作战系统。”

“十年以上。”白赖仁信心十足地说。“我曾在空军服役。”

“这不足以令你成为专家。”泰德取笑他。

“通常需时十年以上。”我支持白赖仁的说法。“U-2型高空侦察机就是在极短时间内开发出来的,只用了八个月,飞机已能飞翔于苏联上空,拍摄照片。”

“直到1960年鲍华斯所驾驶的飞机被击落。”白赖仁想证明他的确熟悉其中的细节。

所有人都折服,一小部分是由于白赖仁,但主要是折服于那些制造U-2的人,似乎唯一对此感到怀疑的是会计师佛烈。

我扬起一边眉头看着他,他开发发表建议。

“李查德教授,你刚才列举了两个项目管理的大灾难,你可否多列举几个例子呢?”

“我恐怕不能。”我得承认,并感到有点儿尴尬。

“正和我猜想的一样。”佛烈直率地回应。

佛烈给了我一个黄金机会把他们引向一个我希望得出的结论,我不由自主地问他:“你为什么会这样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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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0:41 | 只看该作者
“凭经验。”接着他就解释,“我曾在三家规模庞大的公司任财务经理,我核查过不胜枚举的新产品开发项目,跟所有核查员一样,我对项目都抱着极度怀疑的态度的,当然会有项目不超支,但那是极少数。”

“这大概是设计工程的情况。”我确定,“查礼,电脑程序开发又怎样?”

“电脑程序开发行业中,人们经常说项目缺乏时间,但永远不会缺乏借口—在项目出现麻烦时互相推卸责任的借口。”

我和全班一起纵声大笑,大家静止下来后,,白赖仁评论说:“在空军,我们总是能够在最后期限完成工作。”三秒过后,他补充说:“那就是说,我们没法赶得及项目最初的期限,经修订后的第二个期限、第三个……”

当我终于有机会再次发言时,我指着泰德说:“建筑业的情况又如何?项目的不确定因素(uncertainty)在建筑业中应该较为轻微。”

“对。”他说,“我们的项目一般都大同小异,所以我们有丰富的经验去管理。”他笑着说:“我们也有丰富的经验,在客户主动要求修改项目的某些内容是开天价,乘机掩饰我们的超支和超时。”

我看看腕表,是做总结的时候了。

“我们可以这样总结吗?”我问全班,“所有项目都很可能遇上的问题是,”我转身面对白板,一面说一面写:“(一)成本超出预算;(二)时间超出期限;(三)项目的规模或设计内容被牺牲。”

全班一致同意。

“我们通常把这些归咎运气不佳,在我眼中,U-2侦察机项目非常重要,因为它跟一般项目不同,只用了一般时间的十分之一,单靠运气是不可能的,一定是由于他们有办法避免那些差不多每个项目都会犯的错误。”

“他们是怎样办到的?”露芙提出困扰所有人的问题。

“我们能解开这个疑团,多好啊。”我回答说。“这就带出了我要你们为下一堂准备的功课。”

不论是任何年龄的学生,他们的反应只有一个—深深地叹息。

我无动于衷,继续说:“在你的公司内,选择一个刚刚完成或者即将完成的项目,访问项目经理和那些真正在最前线工作的人,以及项目经理的上司,准备两张清单:(一)项目出现问题的正式原因;(二)项目出现问题的非正式原因。”

“两星期后见。”

从大学回家途中,我停下来买了一些炸鸡腿,茱迪在纽约度周末,没有人在家中等我。我祝愿她好好享受时光,但想到她最爱做的事,我还是打消这个祝愿好。

茱迪最爱买东西,最经常为我们的新房子购物,严格来说,那还不算是我们的房子,为了支付订金,我们向银行借了钱,每月还款额吞掉了薪金的所有涨幅之外还要再多一点,这个夏天,我从额外的讲课中却赚不了多少钱,真是苦日子。

但新房子是一个很好的交易,一个合算的交易,茱迪有天赋能力,可以发掘出难得的好交易,尤其是房子。她是一个房地产代理人,今年完成了三项交易,因为交易都涉及其他代理人,所以分红十分微薄,最后一笔交易也在上星期完成了,她只分得687美元,这就是她现在身在纽约的原因。酒店住宿费和飞机票大约供600美元,她绝不会只消费87美元,而我们的银行透支额又已经用尽了,也许我们又要坐下来谈谈,我想了想,还是不谈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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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0:47 | 只看该作者
云柏妍从办公室的窗户往外望,每年到这个季节,校园都会显得特别魅力,树木添上了不同的色彩,而年轻学子又再一次为这校园换上一片新气象。

离她的办公室不足一百码,是宏伟的商学院正门。她望着院长皮治急急走下宽阔的石阶,正朝着她的办公室走过来,这不会是个愉快的会谈。

云柏妍倒了茶,用银夹子把两块糖小心翼翼地放进杯内,然后把杯子递给皮治,她知道他喜欢什么,根本无须问,她透切地了解他,她必须如此,因为在她的游戏中,他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我肯定你喜欢它。”他指向她那巨大的红木书台,他所指的并非那张台,而是上面那份厚厚的文件。

“大部分。”她微笑着说。

皮治比云柏妍年长一点,衣着一样高雅。但几年前他的衣着就大不相同运动鞋,开领衬衣,是一位喜欢与教学环境相融合的教授。但现在不同了,爬上了这个渴望已久的职位后,他再也不是老样子了。他夺得这职位时,只以很小的优势胜出,但现在他的职位稳妥了,商学院就是她的城堡,皮治希望做满一个院长所能达到的最长任期,甚至可能不惜改变任其长短。

这是他们的非正式会议,商讨商学院意见的下年度预算,他俩都喜欢在提交预算前,先行私下解决他们之间的分歧,这不一定意味皮治预期商谈会很艰巨,他意见的正是云柏妍预料的,年增15%,一如往年,并无惊人之举。当然,他们又必须上演例行公事,即她会要求将预算削减,他会拒绝,而最后他们会妥协,他甚至能预知在什么项目妥协,他估计云柏妍亦知道。

“先让我将一个故事。”云柏妍柔声地说。“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中西部的一所小型私立大学任职,大学的规模并非一开始就那么小的,其实在我加盟前20年左右,规模也算庞大,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他回答,并猜想究竟她如何把这故事和削减预算扯上关系。

她用轻柔的声调继续说:“大学有一所发展得很好的农学院,他们让它每年增长10%,它不断增长,随之而来的,套用你的用语,固定资产、课室、实验室、永久职系教授的数目等,也不断增加。”

“然后……”皮治有礼貌的说。

“然后,农业不再需要那么多毕业生,申请入学的人数自然下降,有兴趣继续修读更高学位的学生亦越来越少,但维修保养建筑物的重担依然存在,还要支付永久职系教授的薪金。”

“这在农业学系发生,不出奇。”他平静地评论说。

云柏妍没有被他的评论分心,她还没有把故事说完。“影响不止农业学系。”她澄清,“这经济包袱已经足以迫使所有学系大幅削减开支,有些人更说大学不破产已是奇迹。”

她停了下来,皮治并不发表建议。

“你不认为这会在我们身上发生吗?”云柏妍问。

“绝对不会。”皮治不接受这个看法。

“为什么?”

“我们不应该将农业和商业混为一谈。”他说,“你要在农业方面取得成就不一定需要大学学位,在农业界,根本就没有外来压力迫使人们接受高等教育。”

“商界就有了。”云柏妍鼓励他说下去。

“毫无疑问,今时近日,如果你想爬上企业的阶梯,必须由工商管理硕士学位。”

“对我们来说是大好事。”云柏妍赞同他的说法。

皮治有点儿失望,他指望云柏妍会和他来一番更激烈的争辩,这个讨论到现在为止还不足以令他主动削减预算开支。

“皮治。”她继续说。“幽灵一个行业,人们必须完成高等教育律师一定要念完大学,在法律界,没有选择的余地,但在商界,人们仍然有权选择。”

他提醒一下自己,不要低估云柏妍,然后大声说:“这不见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昨天和丁墨斯谈过,你认识他吗?”

“认识。”皮治开始不喜欢谈话的方向。

“他告诉我,他的大学正面对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今年注册入读法学院的人数居然不及三年前的一半。”

皮治审视她的表情,却无法解读出什么来,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她正针对下年度的预算案,还是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呢?但她至今没有发出任何明确的警告,难道这正就是云柏妍警告他的方法?他决定停止跟她顶牛,起码知道找出云柏妍的真正用意为止。

“丁墨斯怎样解释这个情况呢?”他随口问一问。

“这就是有趣的部分。”她回答说;“似乎他们已经谈论这件事很久了,如果我们设有法学院的话,一定也已经听闻过了。”

“这是指?”皮治禁不住问。

“当上律师便注定发大财。”她开始解释,“看看他们的薪金,这并不难理解。很多年轻人都希望成为律师,于是法学院如气球一样不断膨胀,这情况就像我以前那所大学。”

皮治很容易就看出,她想把这情况比拟他的商学院,更严重的事,她针对的并不是目前,而是他的长远策略的基础。

“你也想得到故事后来的发展了。”她说。虽然如此,她还是说下去,很明显,她认为亲口说清楚十分重要:“几年后,这大批学生变成了大批毕业生,数量之多超过了市场的需求。”

皮治现在已经有足够时间盘算如何回应,首先他必须向云柏妍表示他明白她的忧虑,然后就是说服她把忧虑放下。

所以,他毫不迟疑地说:“不是所有法学院毕业生都能找到理想的工作,这消息传开去后,报读法律系的人数明显下降。”

“就是这样。”云柏妍同意。

“你一点也不用担心。”皮治刻意用他那最具权威的声调说。他打出他的王牌:“我们距离工商管理硕士需求的饱和点还很远很远。”

这一招并不见效,云柏妍不买他的账,说:“我们商学院今年报读人数的增长率不是历年来最低的吗?”

“这不过是暂时的现象罢了。”他不同意,“一点也不值得担心。”

“可能是—”她脸上挂着深思的表情,“也可能不是。”

皮治不就此罢休:“云柏妍,我要怎样做才能令你放心?”他已准备接受她的挑战。

“我担心的并非眼前的境况。”她回应说。“我最大的噩梦就是要承担异常昂贵的包袱,例如,你的预算案打算将八位教授转入永久职系,如果招生情况不幸恶化,这个决定将会夺取你和我的命,我们可否暂时冻结永久职系,起码直至情况明朗些?”

“不行,云柏妍,这个做法绝对错误,我们需要这些人,如果现在不把他们转入永久职系,就等于要他们离开,试想想这做法的后果,想象它会带来的震撼,我很明白你的忧虑,但是,我们没理由如此惊慌失措,也肯定没理由采取这么激烈的行动。”

“向他们发出一些信息是适当的。”她坚持。

他清楚地知道那八个新的永久职系任命不可能实现了,但仍值得一试。“你也许说得对。”他镇定地试图讨价还价。“也许我们应该发出一些信息,各学系不应该视我们两人如橡皮图章。”

她等着他的提议。

“我想我们只能接纳六位教授转入永久职系了。”他提议。

令他震惊的是,她根本不愿意讨论人数。“我依然担心,发生在法学院的情况同样会在我们的商学院里出现。”她坚持,“要扭转这个可能出现的局面,你有何提议。”

皮治试用他惯常的策略:“我不会意见对它置之不理。”他安抚她说:“绝对不会,我们应该多关注这问题,评估各种事态可能发生的几率,并做些研究。”

“完全正确。”她顺水推舟,“我们是不是统一,毕业生能否找到工作,就是第一个决定性的信号呢?”

“我猜是吧。”皮治冷冷地回答,一面思索这个新观点。

“我们是不是要等到工商管理硕士毕业生连找一份合适的工作都感到极大困难的时候?”她问。

“我同意万一这情况真的发生,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但现在离这一情况仍然那么远,坦白说,我怀疑这一天会不会真的降临。”

她反驳说:“你认为,我们身为肩负此责任的关键人物,不应该监察事态发展吗?”

“好主意。”他开始想到如何把这问题扯到一个委员会上,然后由委员会把事情淡化,最后无影无踪。“你意见我们应该怎样监察?”

“三年前,商学院为全校毕业生做了一个大规模的调查,并把调查结果用作招生工具。”她说。

“这是我始创的。”他自豪地说,“它非常有效,我赞成应每年做一次调查,这样,事情就会在我们掌控之中,我现在就去组织委员会,筹办这件事。”

她向他微笑。而他就努力保持那幅“我会通力合作”的表情。

“皮治,我们没有时间去组织委员会了。”他来不及反对,她已转身走向书台。“这些就是我们新做的调查报告,我相信你会觉得它的内容出人意料,而且颇为令人担忧,你一旦读完它,肯定会同意我们必须完全冻结永久职系。”

“先让我读完它,花些时间作评价,然后我们再一起讨论。”皮治死撑,尝试保持一点颜面。

“我们肯定会。皮治,要添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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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0:54 | 只看该作者
我(指李查德)走进教室,学生依然非常嘈吵,很多人还未就坐,在我的桌子上有一叠材料,我把它整理好,然后翻动一下,选出看来最专业的一份。“佛烈。”我大声读出作者的名字,他们也就立刻静下来。

我继续读下去:“项目名称:筹建马来西亚的新生产设施。”

“我可以说几句吗?”佛烈问。

“当然可以。”

“这个马来西亚项目并不是我负责的,我故意选择它,是因为我对我所牵涉过的项目如何出乱子,已经有了强烈的看法和建议。”

“而你想作出一个较客观的评价?好主意。”然后我继续朗读他的报告,“项目状况:那个马来西亚工厂早该在八个月前投产,现在,除了一个部门之外,所有部门已安装好机器,但五条生产线中,只有三条已投产,而整座工厂的产量不到目标的三成。佛烈,有什么要补充吗?”

“我还听闻一些关于产品质量不符合标准的投诉,但由于未能得到有关数据,我在报告中没有包括这点。”

“好。佛烈的报告中下一项是:财政状况。我很喜欢你这份报告的编排方法。”

“只是个标准格式而已。”他谦虚地说,很明显,我的赞赏令他很高兴。

我继续读:“财政状况:由于支出比预算超出16.2%,加上生产上的延误,最初预估的三年回本期现已修订为五年。”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回本期’是什么?”我问全班。

露芙大概明白这名词的意思,没有人承认不明白,虽然如此,我还是解释:“从投资的一刻开始,一直到累积收入能超越当初的投资额,这段时间就称为‘回本期’。假设你投资了100美元,而你每年可以得到50美元的汇报,如果没有通货膨胀,你的回本期就是两年了。在佛烈的个案中,由于他们的投资在一段颇长的时间内分阶段进行,所以计算回本期较为复杂。一般来说,一家新工厂能在三年内回本,已属非常好的投资。考虑到会遇上的风险,五年的回本期是仅仅合格。”

“五年是现在的正是预估。但我的朋友认为这预估仍然太乐观。”佛烈评论说,“有人正鼓吹将正式预估改为最少七年,但由于项目是由他们的行政总裁当大旗手,我恐怕短期内这个预估不会被修改。”

佛烈的评论的确令他的报告生色不少。“正式的解释—”我继续朗读,但立刻被佛烈打断。

“当然,我并没有访问那行政总裁,我这里所指的‘正式的解释’,来自一份备忘录,一份向华尔街分析员解释现况的摘要。”他说。

“这样更加好。”我说。然后继续朗读:“第一,异常恶劣的天气导致建筑工程延误;第二,机器供应商遇到始料不及的难题;第三,和马来西亚政府谈判员工雇用条件,需时比预期的长。”

我不禁问:“三点都有共同处,你们察觉到吗?”

泰德抢着说:“通通是其他人的错,如天气、机器供应商、马来西亚政府。”“你还能指望什么呢?”佛烈有点不耐烦,“这就是企业心态,永远只会指责外面的石阶,但看看非正式援引伊兰,你会发现他们亦把矛头指向公司内部。”

“还有,李查德教授,我没有办法访问现时的项目经理,他正在马来西亚,但这不打紧,因为由建筑阶段进入投产阶段时,项目经理就换了人,前任项目经理和他的几个助手都回到总部来了,我访问过他们。”

“项目经理列出的非正式原因。”我读下去,“第一,公司高层迫使我们接受不切实际的排程(schedule);第二,公司明知价格较低的供应商不可靠,仍规定我们选择他们;第三,虽然我们曾屡次要求,当局还是太迟才开始聘请和训练员工。”

“还有—”佛烈补充说,“关于最后一点,有人告诉我,他们那么迟才聘请员工是因为机器来的迟,事后才发觉所报资料不正确。”我望着佛烈,等待他解释。

“我曾听说过,有很多次,供应商报称机器建造大有进展,但实地视察时才发觉他们几乎未动工。还有一个较极端的例子,供应商收到另一个客户的大订单,居然把我们的订单搁置了差不多三个月之久。”佛烈说。

“我明白了。”我说,然后继续读,“第二,马来西亚承建商监督不力;第三,项目组人员频繁地被调派去处理各种突发事故;第四,太多无谓的‘协调会议’阻碍工程的进展。”

“有谁不明白最后两点?”佛烈问全班。

“没有。”答案从四面八方来。

“你们能够把自己日常遇到的问题联系到佛烈的报告中去吗?”我问。

全班都点头,我继续说:“那么我们就试从报告中得出一般项目的共同点吧,谁提出第一点?”

“我已经提出了。”泰德说,“所有问题的解释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其他人的错,我们听见的都是互相攻击。”

“还有。”马可用他的宏亮的声音说,“这现象有个模式:员工的地位月底,矛头越是指向公司内部,而不是向外。在我的报告中,你也会发现同一情况。”

“有没有其他人发觉类似的情况?”我问全班。

差不多所有人都表示有,我继续问:“我们应该考虑谁提出的原因呢?放眼大局的公司高层,还是较了解事务的低层经理?”

接下来的讨论进展不大,我们开始迷途,直到泰德说:“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我们不可忽视低层经理的申述,如果是这样,大部分错误就是出自公司内部。”

大家都同意,他继续说:“这表示公司是可以把项目管理的更妥善的。”

“怎么才能办到呢?”露芙很直接地问道。

“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查礼对她的问题颇为不悦,“看看他们指责什么,然后设法纠正嘛。”

“我正在看,但依然不知道。”露芙镇定地回答。

我再看看项目经理的下属所提出的原因清单,露芙的观察出乎意料地细密,我开始领悟到她那“无知的”问题其实源于她洞察事物的过人能力,由于佛烈的报告只在我手上,我尝试解释露芙的观点。

“这些人抱怨公司对供应商的监管不力,但另一方面,他们亦辩解工作量过大,很难腾出时间来处理突发事故。”我说。

泰德不肯放弃他的观点:“这表示公司应增加人手去监督项目。”

“增加人手,就以为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去搞协调。”我指出,“员工人数增加一倍,协调工夫就得大四倍,你可能已察觉到,这群人亦同时在辩解他们浪费了太多时间搞协调了。”

“他们应该找个更有效的方法去管理自己。”泰德总结。

“怎样才可以办得到?”露芙紧盯着他问。

“这就是我们来这里上课的原因。”泰德将球踢回给我。

“谢谢你,泰德。那么,从低层经理提出的原因,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我们必须找出更有效的方法管理项目,这点不容置疑;但那些高层经理所提出的原因又如何,我们也不能忽视。”

他们都同意。

有人从后排喊出来:“你可否重复一次行政总裁提出的原因。”

“当然可以,第一,异常恶劣的天气导致建筑工程延误;第二,机器供应商遇到始料不及的难题;第三,和马来西亚政府谈判员工雇用条款,需时比预期的长。你们看到三个原因的共同之处吗?”

“看到了。”又是泰德第一个回答我,“全都在怪罪变幻无常的事物。”

“请解释。”

“异常恶劣的天气。”他引用报告的字眼说。“始料不及的难题、需时比预期的长……它们都是一些不确定因素,一些在项目开始是难以预料的东西。”

“而你认为他们是在放空炮?”我问。

“绝对不是。”他进一步解释,“不确定因素是所有项目的典型特征,是这头野兽的本性。”

我指出:“如果真是这样,如果它真的是这头野兽的本性,那么我们应该发现,项目涉及的所有人所提出的原因背后都有不确定因素,而不只限于公司最高层。”

“我们的确发现这情况。”露芙低声地说。

我们回到佛烈的清单,她说得对,项目经理的投诉全都围绕着一些不确定因素,例如:项目的排程没有考虑到不确定因素,因此不切实际;挑选供应商只根据价格,而不是他们的可靠性,即应付不确定因素的能力;由于无法确定机器何时可用,招聘员工被迫延迟。

我们转头看看项目经理的下属的投诉,即有关供应商的问题。出乎意料,起初全班都认为这与不确定因素无关,经过一番辩论,我们才认识到供应商是不会故意为项目制造麻烦的,因为他们只能在完成任务后才能拿到大部分的钱,但为什么仍然出现延误呢?正如佛烈的公司一样,他们亦受到不确定因素困扰。其后我们同意,不论直接或间接,大部分的苗头都是不确定因素引起的,而不停地搞协调是那些苗头和随之而来的延误所导致的。

“我来总结。”我说,“我们观察到矛头亦指向公司内部,而我们亦同意这是有其好处的,因为企业可以为此做点实事。然后,我们研究了有关细节,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必须更有效地管理项目。再者,隐藏在项目里的不确定因素,就是管理不善的主要成因。”

“那么,任何人都无能为力。”这就是查礼的结论。“你总不能期望,一个充满不确定因素的环境会带给你可预知性和稳定性吧。”

这些问题足足困扰了我整个夏天,我们见到的无数失败的项目,难道是上天注定的?真的是不确定因素连累的?真的无可救药、无可奈何?

起初这就像一睹不可逾越的石墙,如果没有U-2侦察机例子的启发,我也许已经放弃了。

我开始试图引导全班,朝着韦逊曾经指出的缺口迈进。

“每个搞过项目的人都知道,项目通常包含很多不确定因素,我们并非第一批这样说的人。”我提醒他们,“那么,当初我们做预估时,为什么没有把不确定因素是当地预算在内呢?”

“因为我们不能这样做。”马可高声说。

“为什么?”我问,“谁阻止你们?”

“最高管理层。”他回答,然后解释说,“以我的项目为例,最初预估它需要30个月完成,但是最高管理层认为不可以接受,并大刀削除了所有安全时间(safety time),我的上司同意尝试在两年内把它完成,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那么,你要的是30个月,而最高管理层把它缩减成24个月,两者相差20%。马可,考虑到产品开发要面对的不确定因素,你认为20%的安全时间已经足够吗?”

“不,但有什么办法呢?最高管理层甚至连这个也不准。”

“我看不会是这样,我们所争论的可能是两码事:你谈的是项目整体所加进的安全时间,而我指的是项目中每个步骤所加进的安全时间。”我说。

由学生的表情判断,我还是解释一下好:“让我慢慢来,项目中的每个步骤都有预估时间,即由该步骤开始时算起,直到它完成。马克,当你或你的手下预估一个步骤所需时间时,你会加进多少安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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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1:00 | 只看该作者
“一分钟也没加,我们递交的预估时间都是切合实际的,我们已尽了所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确信自己说的话,我唯有把讨论带进更深层次。

“你们全都学过几率分布(probability distributions)吧?”我开始解释。

我明白学生多么不喜欢统计学,于是决定清楚地逐个步骤解释。“假设一个熟练的射击手用性能良好的枪射向一个靶的靶心,他射中的几率是多少?”

我把高斯分布图(Gaussian distribution)画在白板上。

“你们大概看过这条线不止一次了。”虽然如此,我仍然解释:“这个射手连靶区也沾不上的几率的确很低,射中靶心的几率也不会是百分之百,但比射中靶区其他位置的几率高。而这条就是另外一位更出色的射手的几率分布线。”然后我画了另外一条更窄更高的高斯曲线。(图6-1)




“现在让我们思考另一个个案,你从家里驾车到大学,要多少时间?白赖仁,你可否回答?”

“大约25分钟。”他回答,不大清楚我再问什么。

“你所指的‘大约’,是什么意思?”

“大约即是大约,有时候要用30分钟,有时候会快一点,要看当时的交通情况,如果我开动雷达探测器在深夜驾车,甚至可以在10分钟之内到达,但在繁忙的时间就可能要花上一个小时了。”他开始领会到我的意思,并继续说,“如果我的轮胎漏气,便会更久了,又如果途中我的朋友说服我到酒吧喝酒的话,就要更长的时间。”

“非常正确。”我说,然后把相关的几率分布画出来,5分钟到达的几率是零,25分钟的几率最高,但即使是3个小时,几率也不是零。(图6-2)



“马可,当你需要预估项目的一个步骤所需的时间时,这两个几率分布图,哪个较切合?”

“后面那个。”他笑着补充说,“其实情况就像白赖仁说的一样,喜欢停下来喝喝酒,滔滔不绝几个小时。”

“不确定因素愈高,分布图的尾巴愈长。”我提醒他们。“这是几率分布的中间值(median)。”我再图上画一条直线。“这表示项目只有一半机会在预定时间或之前完工。”

我顿一顿,让所有人消化一下这个理念,然后问:“马可,白赖仁做预估时,选了一个很接近中间值的数字,那么你或你的下属预估项目中的一个步骤时,通常会选什么数字呢?你出来,在白赖仁的几率分布图上画给大家看,好吗?”

他花了好一会才走到白板前,我把笔递给他,他毫不犹豫地在分布区贤得最右方画上一条直线(图6-3)



“为什么不画在中间值附近?”我问。

“因为墨菲是存在的。”他笑着说。(编者注:墨菲指墨菲定律(Murphy’s Law):“一切可能发生的麻烦,都必然会发生。”)

“白赖仁也可能遇上墨菲啊。”

“别开玩笑了。”他说,“只有自寻死路、缺乏经验的人才会选择中间值的。”

“和清理。”我说,“有其因为在大部分机构,提前完工不会获奖赏,但延误却需要层层解释。在这种情况下,我同意马可所说,没有人会选择一个有一半机会泡汤的预估,那么几率会令你们较为放心?”

有人提议:“最少八成,九成就更好。”

没有人反对。

“马可,现在我们明白你为什么把预估时间画在几率分布图的最右方,即在八九成之处。”我说。

“好。”

我对全班说:“几率分布图中,中间值和我们选的预估时间之差距,就是我们加进的安全时间。然后我停下来让他们思考。

我转身对马可说:“那么,你的预估有没有加进安全时间,以对付不确定因素,和你所指的墨菲?”

“我想有的。”

“比较中间值与你选的预估时间,看来安全时间并不只20%。”我说。

“更似200%。”他承认。

“大家看看这个图。”我提议,“五成机会准时完工的预估时间远比八成机会的短的多,你们明白吗?不要忘记,不确定因素越大,两者的差越大。”

“那么,加入200%或以上的安全时间才是惯常做法,而不是例外。”露芙深思着说。

“除了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土怪,所有人都会选八成或以上作为预估。”我说,“这就是说,我们在项目的每个步骤都加进了很多安全时间,你们明白项目内的安全时间是何其多吗?”我问他们。

他们全部点头,尝试消化我的话。马可一面步向他的座位,仍然一面回头望着白板上的几率分布图,我直到肯定马可和那两位被他撞倒的学生都没事后,才开始做总结。

“我们得出的结论时,存在于所有项目中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大部分问题的主要根源,人们对此并非懵然不知,他们的确加了很多安全时间做保障,我们是否必须对安全时间这个题目做更深入的研究?”

他们一致赞成必须做。

“好。”我说,“这就是你们的功课。在你研究过的那个项目中,随意选出最少三个不同的步骤,并找出每个步骤的预估时间是怎样定出来的,不要只问项目经理,要追查提出该预估时间的人,并约见他。”

泰德举起手,表情有点为难。



“泰德,什么事?”

“这功课并不是那么简单。”

“为什么?”

泰德还在想着怎样回答,查礼已接口说:“因为,多数项目的单一个步骤其实已包含很多任务(tasks),由不同人负责。”

“而且就算只是单一步骤,也可能多至几个人制定它的预估时间。”白赖仁解释。“那么你们就要发掘一下了。”我幸灾乐祸地说。

“发掘一下?”泰德抱怨,“你到轻描淡写啊,实际功夫可真不少。”

“而且这些资料大都没有纪录可翻查。”白赖仁忧心忡忡。

“我真怀疑那些人是否还记得他们当初是怎样计算预估时间的。”

“尽力而为吧。”我回答说,“记住,我们刚才得出的结论,就是有必要对藏在项目中的安全时间有更深入的了解,坦白说,极少有书本或论文谈到这一题目,想有收获,就要从其他途径自己发掘资料,这是唯一的选择。”

“太困难了。”泰德说,“我们没法子在下一堂之前完成。”

我尝试跟他们争论,但面对一班这么“团结”的学生,要孤军制胜可不易,这真难为了我,会令我偏离计划好的讲课次序,但想深一层,这也未尝不可,我可以在下一堂先教计划评核图(PERT)和“关键路线”(Critical Path)。我最后妥协了,他们可以在再下一堂才交作业,最少他们答应了会把作业做的深入详尽。

马可、露芙和佛烈坐在他们狭小的办公室里阅读彼此的报告,马可第一个读完,他耐心地等着其他两人,待佛烈把报告放在桌子上后,他问:“怎么样?”

露芙慢慢说:“看来,我们的发现印证了在课堂上所学的。人们真的根据他们过往最坏的经理来定出‘合乎现实的’预估时间。”

“看来是的。”马可同意,“除了某一自信心极度膨胀的人之外,所有人都倾向于选择一些能保住自己屁股的预估时间。也许李查德教授说得对,他们真的加进很多安全时间,如果是这样……”

“等一等。”佛烈打断了他,“这只是我们访问那些工程师时所得的印象。”

“采购部更是如此。”马可坚持要补充,“你们相信吗?找一个连接器要七个星期?”

“我同意,但我认为你忽略了一点。”佛烈搔搔他那头浓密的黑发。

他们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在某些个案中,工作都已经完成了,但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原来的预估时间都不算离谱,我抽查的四个个案中,有一宗提前完成,两宗准时完成,余下的那个就迟了很多。但在所有个案里,我看不出有200%的安全时间。”

“难道预估时间会自行应验?”露芙问。

“什么意思?”马可感到很诧异。

“还记得我们在生产管理上学到的东西吗?”露芙问。

马可不耐烦地回答:“露芙,自从我们被分配这个要命的任务后,在那么多科目学了那么多东西,你可以具体一点吗?”

“在生产管理上也出现相同的现象。”露芙说。

马可一边叹气,一边乞求说:“再具体一点好吗?”

“你们还记得那个个子高高、长胡子的物料经理吗?”露芙问。

“史提夫?那个你暗恋的家伙?我当然记得,怎会忘记呢?”佛烈取笑她。

“我哪里暗恋他?况且,他已经结了婚。”她回到讨论的题目,“史提夫告诉我,他的工厂收到太多迟交货的谴责信,他们交货期表现实在太混乱了,所以改向客户承诺三星期的交货期,代替原来的两星期,多出的时间可以让他们提早一星期发放物料到生产线上去。”

“但这方法并不奏效。”马可回想起,“他们的交货期表现依然是很差劲。”

“他们说整个任务需时两星期,实际却是超过两星期;他们加进了一些安全时间,改说要三星期,最终又超过三星期,真是一个自行应验的预言。”露芙总结。

“对,但这是因为生产和项目不同。”佛烈反驳,“搞生产的人都知道,物料花在工厂里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机器前排队轮后,就是在等待另一件物料到来进行装配,绝大部分事件不是真正用于生产,而是在排队何等后,但项目不是这样。”

“如果李查德教授说得对,而项目里的每个步骤真的包含那么多安全时间,那又怎样?那代表项目绝大部分的完工时间(lead time)都花在排队和等候。”露芙说。

“露芙,佛烈,冷静些。我们一起想想吧。”马可说。

他们又激烈争论了半个小时,仍然毫无结论。

“我们可以这样总结吗?”马可尝试了结这场辩论,“安全时间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但要把它转化为实际和有用的行动,我们还是缺少了什么似的。”

“我不同意。”佛烈说,“我不认为我们的调查所得证明了真的有很多安全时间存在。”

在辩论从头开始前,马可提出了妥协:“让我们搜集更多资料吧。”

露芙不赞成,说:“有什么用呢?更多的资料也帮不了我们解释这自行应验的预言的,我们要做的是好好思考。”

“好。”马可微笑着说,“你去思考,我们去搜集资料。”

“如果你们打算一些神神秘秘的资料作为证明,硬说安全时间并不是那么多,我决不会饶恕你们的。”她警告说。

佛烈问:“为什么你总是对的?那么紧张干吗?因为我拿史提夫开你的玩笑?”

“别提史提夫了。我有更好的理由,谜底一定在安全时间,否则我们去的金矿的机会便泡汤了,一万股公司股票,我要。”

“我也要。”佛烈笑说,“但我会寄希望与我们的‘二十四小时疲劳轰炸’策略最终可以助我们成事。”

“忘掉这个吧,用在那群自我膨胀的工程师身上,没有用的。”露芙说。

“可能有办法的。”佛烈说,但似乎连他也信心不足。

“李查德教授关于安全时间的见解很有潜力。”露芙十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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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1:06 | 只看该作者
马可两面不讨好,说:“要不要告诉李为我们开始有头绪了?”他问。

“早了点吧。”露芙评论说。

“实在太早了。”佛烈坚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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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1:12 | 只看该作者
皮治走进云柏妍的办公室时,她已经坐在书桌前等候,他把她的便条放在桌上,不吭一声便坐下。



云柏妍拿起便条,假装从容不迫地看。“怎么样?”最后她说。



“这绝对不可以接受。”皮治坚称。



“为什么?你的预算案是根据招生人数的预测批核的,现在事实证明那项预测把人数夸大了三百多。”她的态度非常强硬,“根据实际招生情况削减预算开支,有什么不妥。”



“这并不是经营商学院的方法。” 他极力抑制自己的怒火,“我们现在不是经营街头巷尾的杂货店,不能为了小小的波动就修改策略,一定要根据长远的策略来办事。”



“什么长远策略?”云柏妍轻声问。



这一问题险些令他座不稳,除非每年预算开支惯性地增加15%也称得上策略,否则他们根本就没有策略可言。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想跟云柏妍继续争论商学院前途的问题。



“皮治,商学院一定要根据实际招生人数来削减预算。”她重复说。



“你知道这做法是不切实际的。”他不耐烦地回答,“事实上,学生人数下降不等于教学成本会减轻。”



“我们可以闪出一些科目。”她坚持。



“太迟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不,绝对不迟。”她依然非常坚决,“过去两年间,商学院的自选课程数目大幅度增加了五成,你不用等明年,大可以在下学期就删除一些。”



“这将会是行政上的噩梦。”他反对。



云柏妍不理会他,继续说:“而很多必修课程,你同时开办两班甚至三班,合并它们吧,用少一些副教授也不碍事。”



20分钟后,皮治败阵了,颓然撤出云柏妍的办公室。而云柏妍也并未觉得高兴,她知道自己只不过赢了一场小战役,商学院的各个评审委员会依然在处理转入永久职系的推荐书,和积极为新的大楼筹款,但她确信如果倾尽全力,是有办法阻止他们的。



云柏妍拿定主意,按一按对讲机,对秘书说:“请接高斯密。”



高斯密到机场接了云柏妍,他们步入他的作架时,云柏妍说:“我们哪儿都不去,只驾车兜兜风。”



他并不感惊讶,他们以前曾经说过,车上是少数他们可以密谈而不受骚扰的地方。



两分钟后,他们驶上了通往郊区的高速公路,路上车辆稀少。



“高斯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云柏妍轻声说。



高斯密认识她已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了,知道这个坚强而精明的女人并不需要他协助去分析她面对的矛盾,在她能够清楚了解自己的难题之前,她绝不会对任何人说,那怕是他,她找他一定是为了寻找难题的解决方案,他耐心等待她继续说下去,他等了良久。



“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在华盛顿的谈话吗?”她说。



“关于商学院招生人数下降的事。”他说,以示他没忘记。



他当然不会忘记,作为一所拥有商学院的大学校长,高斯密自然关注这件事,不但关注,而且十分担心,他在那次华盛顿晚宴之前已开始担心了,那次聚会令忧虑加深,但其后每天繁重的工作令他不得不暂时把事情放下,直到云柏妍来电,又旧事重提。



“我认为在华盛顿的聚会里,我们对这个问题的分析并不正确,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得多。”云柏妍断言。



高斯密一向视她为同行中最有远见的人之一,所以她最后那句话使他非常忧虑,他焦急地等待她说下去。



“我们非常担心商学院的报读人数逐渐下降的趋势。”云柏妍开始解释,“那次在华盛顿,我们说商学院大幅增加名额,超出了市场对工商管理硕士的需求,而造成这局面。”



“我们也猜测市场上有流言,说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不再能保证一份优厚职位。”高斯密补充。



“对,那次聚会后,我进行了一个很广泛的调查,证实了这件事。”



“可以给我一份报告吗?”高斯密问。



“当然可以。但是,高斯密,恐怕我们的分析犯了一个基本错误,我们有意或无意的将法学院招生的问题引申到商学院去,虽然两者的症状非常相似,但我担心背后原因有极大的区别。”



她听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法学院正经历供求之间的正常调整,他们的问题是供过于求。”



“不止供过去求那么简单,谁需要那么多律师?”



她不理会他的建议。“但在商场上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我们仍远远不能满足市场的需要,供过于求不可能是成因。”



“你怎么知道呢?”



“任何人都知道市场严重缺乏具备资格的管理人才,你的大学也可以用上一批吧?”



“绝对可以,如果我能够踢走那批无能的小丑的话。”高斯密说。



她笑着说:“噢,高斯密,和你在一起真是件乐事。”



“我不会说‘彼此彼此’来逗你开心,除非你说出我要的答案。”



“什么答案?”



“如果我们并没有供过于求,为什么会见到同样的症状?”



云柏妍又开始严肃起来了,她说:“我并没说过我们没有供过于求,而是说我们还远远不能满足市场的需要。”



“算是可怜我吧,不要再叫我猜迷了,我只是一个土头土脑的大学校长。”高斯密半开玩笑地央求。



“高斯密,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睁开眼睛?”她平静地问。



“就请你替我睁开它们吧。”他语带讽刺地请求。



云柏妍没有回应,她感到懊恼极了,事实是多么明显啊,就像涂在墙上的告示,亦像一条大棒当头劈下来,但高斯密居然视若无睹,既然如此,何必警醒他?



他揉一揉她的手。“求求你。”他的声音充满着真诚的企望,算了吧,她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正视这问题啊。



她开始解释:“法律系学生从法学院得到的不只是一张纸,更是实质的知识,你有没有见过有人自夸可以不经学习就能成为一个好律师?”



“我只知道,有人认为好律师都死光了。”他尝试去逗逗她。“我明白你的意思,几乎没有人会说没有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就不能成为好经理。你和我都没有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但我们都在主管庞大的机构。”



她说:“过去几个星期,我用尽机会去听取经理们对我们教学的评价,高斯密,我听到的糟极了,普遍的共识就是,所教的基本上是垃圾。”



“你夸张了点吧?”



其他的时候,这样的评语必会招来云柏妍尖锐的谴责,在其他时候高斯密也不会作这样的评语。



“有些经理告诉我,他们十分失望,甚至决定不再招聘工商管理硕士,其他经理则说他们甚至劝阻那些有意报读的人。”



高斯密有足够时间把她的表述联系到他的亲身体验,两者确实吻合,他慢慢说:“你是指,我们宏伟的城堡其实建筑在浮杀上。”



“我们面对现实吧,高斯密,我们并没有供应市场所需。”



他们沉默了一会,高斯密尝试消化她的话,然后说:“但是,云柏妍,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说得没错,根本就不会有人报读了。我们收取数万美元的学费,他们付出多年宝贵的青春,而我们提供的却是毫无价值的东西?如果这是事实,他们早已枪毙我们了。不,云柏妍,一定是你弄错了。”



“高斯密,你要我怎样?要我认错吗?你想证明我只不过是神经过敏兼杞人忧天吗?这又有什么用?根本改变不了事实啊。”



她终于唤醒了他,他再不能把这问题当作小事一宗,或会议众多议题中普通的一项,他知道她说的对,他的朋友之中,差不多没有一个认为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是重要的,就连他自己在聘请经理时,也不会把它视为考虑的因素,但……



“云柏妍,请回答我,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还未跌至粉身碎骨?”



“人们对高等教育的尊崇。”她没精打采地回答,“一份我们某些部门应得的尊崇,但不是所有部门。”



对他来说,这解说合乎逻辑。他的脑筋加速运作,尝试去找出这话的含义,他说:“当企业界不再尊崇大学学位时,真正的崩溃便发生了,我怀疑到时多少商学院能够支撑下去。云柏妍,我们一定要有所行动,必定要挽救商学院,它是我们大学的一半。”



“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云柏妍坦诚地说,“管理是一门艺术,我们却把它当作科学去教,这样不可能见效,现在不能,将来亦永远不能。”



“我不同意。”高斯密非常坚决,“它不是一门艺术,机构都有运作程序,他们在经清楚界定的架构内运作,并订立规章制度。管理不是单凭印象和直觉,在许多企业,很多东西甚至可以用数字来衡量。”



她想了想。“你说得可能对。”她不想继续争辩,“你是否真的认为,现水平的管理就像一门精确的科学?”



“如果是,我们就没有这些麻烦了。”他说。



“你是不是亦同意我们不应该寄望奇迹降临?或妄想管理学问会在短期内转化成一门科学?”她问。



她没有等他回答,便说:“那么,有一点非常明确: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商学院慢慢倒下。高斯密,我们一定要快快行动,这是我们的责任。”



“你有什么提议?”他轻声问,她差点听不到。



“我们唯一能够而且必须做的,就是开始谨慎地收缩商学院。”



以后的三英里路上,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高斯密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云柏妍亦然。



“云柏妍,我必须苦涩地谢谢你,但你从老远飞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睁开我的眼睛,你一定是遇上了困难,究竟是什么。”



“高斯密,我力不从心。”她承认,“我经一番奋斗,成为大学校长,就是为了建设一个环境,培育年轻人和求上进的人,但现在我唯一求存的方法就是左砍右劈,我实在没法拿起屠刀。”



“我明白。”他静静地说,“但是,云柏妍,现在你我都知道,继续拒绝面对这个问题会带来的后果,商学院必定会走下坡,如果我们现在还不开始整治一下,创伤将会更大,商学院可能更会拖垮其他部门,我们一定要对这几千人负责啊。”



“我知道,相信我,我真的知道。但是,高斯密,我不能这样做,我就连第一步也迈不出,我尝试停止批出永久职系,商学院认可了八个候选人,我看过他们的档案,上面所载的并不多,但从有限的资料中,你可以看见他们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投入了多少时间,我可以想象到他们的家人,可以想象到这样做会怎样毁掉他们。”



“不要误会。”她补充说,“除去没有真才实学的人,我绝对不会犹豫,也决不心软,但这些候选人应该得到更好地对待,他们都是那么精明、勤劳的好人才。”



“让其他人去当屠夫吧。”她难堪地说,“我正考虑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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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1:18 | 只看该作者
云柏妍并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提她那令人震惊的话,只是说:“你并没有宰杀他们,而是为他们做了一件好事。”



她差不多呛死。



“听我说。”他用她那粗粗的声音继续说,“让他们现在就出去闯闯吧,他们都年轻,还大有作为,会为自己铺路。你留他们多一年,他们的机会就减少一分,市场对他们的才华上市就少一分,而他们的适应能力更减少一分。”



她并没有回答。五分钟后,她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说:“驶回机场吧,我还赶得上六点起飞的班机。”



他们沉默地驶回机场。



当她离开时,她吻吻他的面颊,说:“高斯密,你真是我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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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1:24 | 只看该作者
有人敲门,我(指李查德)从工作中抬起头来,看见韦逊娜这一叠材料走进来。



“真妙。”他说,然后把材料向我的桌面一抛,“你的26个个案,加上我在这两年间收集的个案,我们现在有了相当多的资料,可以写一篇好论文。”



他拉出椅子。“这是我对论文各个部分的意见。”他翻动那叠材料,最后交给我一页手写的,我自诩是解读韦逊笔记的能手,但这页纸真的难倒我了。



“逾期和超支。”我最终猜出了第一个副题。



“李查德,很多人曾发表过关于这个题目的研究报告,而我们大部分个案都没有实际数据作为基础,因此我提议你先收集所有合适的参考资料,然后,我们就宣称我们的发现印证了以前的研究。”



我心中盘算着,看来我要花最少两天的时间,呆在图书馆干苦活,我倒想知道还有什么好戏在后头。



“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为大混乱背后正是的和非正式的原因分类。”他继续说。“我草草写了一张个段落小标题的清单,你可以随便加其他的进去。”



那么这些蛇状物体就是段落小标题了,我把纸递会给他,说:“我们逐题讨论更好。”



大约20分钟后,我有了一份完整的清单,我估计那叠材料大约有70个报告,我到底需要多少时间阅读,并写一份详尽的内容分析呢?不会少!这工作真闷透了,但还得硬着头皮去干,我不能把机会拱手让给韦逊任何一位博士生的。



这就是交易,我教授课程,并负责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然后才有幸写论文的第一轮草稿,然后是第二轮、第三……而在每份稿上,韦逊的名字总是在我之前。



我还是不要这样想,这确实是他的课程和他的构思,而我也的确需要发表论文,我必须杜绝一切负面思想,并为得到这个机会而感激。



我告诉他关于我的学生所发现的现象:职位愈低的经理,就愈会把矛头指向公司内部,而不是只指向公司外。



“非常有趣。”他评论说。他想了一会儿,然后拿起那叠材料,开始翻动,我则继续我的工作。约十分钟后,韦逊把材料放下,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非常有趣。”她最后说,我按住自己,不去提醒他十分钟前也是同一句话。



“李查德,我认为我们应该把这个有趣的发现定位论文的中心,我们的多少个个案肯定能印证这个论点,44个不同机构,有非牟利服务组织以及工业界的,78个不同项目,投资额有少于3万美元到超过3亿美元,这个现象几乎在所有个案中出现。李查德,这实在太棒了!我们终于找到一些重要的东西,作为这份令人印象难忘的深入调查的核心,我们甚至应该以此作为论文的题目。”



把鸡毛蒜皮的小事吹得那么大,但他的确是包装论文的专家,我不打算和他争论,但……



“韦逊。”我踌躇着说,“看这叠报告时,我留意到另外一件事。”我在那叠材料中尝试寻找佛烈的几页。“它在哪?”



韦逊快要不耐烦,我找到了,并递给他:“读一读财政状况。”



他很快就找到那一段。“好吧。‘由于成本超出预算(16.2%)和生产上的延误,原先预估的三年回本期需要修正为五年’,一个很平常的例子,你想指出什么?”



“成本只超出预算16.2%,不可能导致回本期延迟多国半年。”



“那又怎样?”



“但他们估计把预估回本期有三年延长至五年。顺带一提,写报告的人是项目核查员,他说有人已经准备把正式的预估回本期推延至七年。”



韦逊依然不懂我的意思,这并不像往常的他,我继续耐心地说:“如果成本超出预算不会导致回本期出现这么大的调整,那么问题一定是出自项目的延误。”



“似乎是这样。”他又开始踱步,“似乎是这样。”他重复地说。“让我想想,你是说,严重的财政困难并非源自支出太大。”



“财政上,与其要比超支严重得多。”我强调。



“就这个案来说,你是对的。”



“在其他6个个案中,我也遇到这个情况。”



“其余的呢?”韦逊似乎不太热衷。



“我不知道。”我承认,“就如你所说的,在大部分的个案中我们都没有逾时和超支的实际数字,回本期就更不用说了。”



“真可惜。”他说,放下佛烈的报告,“这可能是个有趣的额外题材,但不要紧,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资料了。”



“韦逊,暂时不谈这篇论文,我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值得向学生特别指出。”



“独特倒是的,重要?如何重要?”



我并不放弃,说:“同一份报告指出,他们宁要较便宜的供应商,也不选那些较可靠的,你认为他们因此可以省掉多少钱?”



“我怎么知道,大概5%吧,不会太多。”



我继续说:“你亦可以看到,机器供应商的延误其实是整个项目延误的主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再次拿起佛烈的报告细看,最后他说:“那么,他们在购买机器上省回5%,大概少于项目总投资3%。”他慢慢地说下去:“而这省下来的钱,就把项目回本期由三年延长至......”他停下来。



“就是为了省掉少得可怜的3%支出,把好端端的项目弄得一败涂地。”我总结说。



“李查德,你冷静一下。我们做了很多假设,问题并非如此简单。”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态太明显了,很多公司都只顾省钱,连项目的真正目的在于赚钱,而非在于省钱也忘掉了。



我大声说:“现实就是,他们试图减少几个百分点的支出,却导致回本期拉长一倍。”



“对,这算你对。但并非如此简单,我们要替整个项目的投资付款期分布做假设,即报告里马来西亚工厂的盈利,我们还应该把利息和通货膨胀因素算进去,还有机器折旧率和工厂产品的寿命,这个数学模型会相当复杂。”他举起手,阻止我回应他的话。



然后他坐下来,说:“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个好主意,好到不能不查清楚才放出去,你试找找所有关于这个题目的文献,如果能够找到缺口,我就去说服费沙搞一搞数学上的东西,你知道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可能行得通的,对,行得通。”



“你不认为我们应该把这个加插进调查报告论文之中吗?它能以实例来支持哪个数学模型的啊。”我说。



“我们没有必要只为了支持数学模型而把两篇论文合二为一,事实上,我可以打电话找找去年的学生,而你也可以找找你的学生,我们或者能够收集到欠缺的资料,写成第三篇论文。”他说。



我对此感到非常不安,这一定在我脸上流露出来了,因为韦逊突然爆笑。“李查德,李查德,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我们从来不把两篇论文合二为一的,只会把两篇变成更多篇。”



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背。“终有一天,我们会令你成为大红人。”然后他就朝着大门走去,开门时,她问:“学生有没有因为你布置的作业而造反?”



“快了,快了。”我笑着说。



“这将会是另一篇上佳的论文,我们继续炮制吧。”他以这智者之言做总结,离开了我的房间。



“韦逊,等一等,韦逊。”他没有听见,我从后面追上去,最后在电梯附近截停他(他走路的速度真是惊人),我拉他到一旁,然后问那个自从上次与玛丽安讨论后就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



“我听闻一些关于学院要削减预算的谣言。”我很小心,没有把我的消息来源泄露。“我转入永久职系会不会受影响?”



“不用担心,李查德。”



“但我的确非常担心,你知道这对我是何等重要,我不会有第三次机会的。”



“李查德,一切顺利!你会获批准转入永久职系,这是你的表现赚回来的实至名归,所有人都认同,我亲自向评审委员会说有委员查问过,困扰你的应该不是永久职系,而是能否晋升为讲座教授,你在发表论文方面还距离要求很远很远,你是不是应该开始主攻这要害的一关?在论文上多下功夫吧,这是你的未来。”



“那么削减预算又是怎样一回事?”



“不用紧张,那只是云柏妍和院长之间的游戏,一场高层政治角力,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与你完全无关。”接着,他便走进电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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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1:30 | 只看该作者
“有谁熟悉计划评核图(PERT)和甘特图(Gantt chart)?”我(指李查德)问。



差不多全班都举手。“你所指的‘熟悉’是什么意思?”露芙问。



由于没有更好的答案,我说:“能纯属应用。”



“那恐怕我并不熟悉了。”



“露芙,我不是指要你写过有关两者的博士论文,你见过甘特图没有?”



“见过,不止一次,但简短的重温会有帮助的。”露芙答。



从其他学生的表情看来,希望重温的人并不止露芙一个,其实,我并没有预料到这情况,在学士课程中,他们应该学过这方面的基本知识了,我搜集了不少图表实例,可以用来详细杰说,但我没有带来,太可惜了,我应否跑回办公室取呢?去取回浪费宝贵的时间,我就即席解说吧,难不倒我的。



“就让我们拿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演示有关的概念。”



“好。”露芙说,全班笑起来,没有学生会喜欢复杂的例子的,我也一样。



我未决定应该用哪一个例子,就开始杰说:“比如,一个项目要......兴建一家工厂,我们先要把工厂建成,然后令它发挥各种功能。”



在露芙要我解释“发挥各种功能”之前,我继续说:“供水、安装电线、压缩气管等,我们又要挑选制造机器的供应商,并给他们足够时间制造我们需要的机器,一旦建筑物各种功能都齐备了,机器也来了,我们便可以安装,而整座工厂也就万事俱备了。”



“你还忽略了聘请和训练员工。”佛烈提醒我们。



“那又怎样?”泰德比我更直率,“很多其他细节也没有提及呢。”



“不要把例子弄得太复杂。”我告诉佛烈,并请他到白板把相关的计划评核图画出来,他信心十足地走上前,不费两分钟就把图画好(图9-1)。



“你可以给各个步骤定出预估时间吗?”我问他。



“乐意之至。”作为一个财务经理,他禁不住问:“投资额也要预估?”



“不用了。”我答。



待他完成,回到座位后,我说:“根据佛烈定出的数字,兴建建筑物需时90天,而令建筑物发挥各种功能要30天,总共120天。”



“佛烈,你怎会用上这么不切实际的数字?”泰德大喊出来。



“我凭空想象。”佛烈平和地回答。



我不理他们,继续说:“挑选机器供应商需时15天。”



“佛烈在做梦吧。”泰德说。



我冷冷地瞄了泰德一眼,他连忙表示歉意。我继续说:“而供应商制造所需机器要90天,在建筑物内安装机器另外需要30天,哪一条是关键路线(critical path)呢?”



“建筑物。”泰德今天很勇于发言。



“为什么?”我问。



“因为,根据佛烈荒谬的数字,建筑物需要120天,而机器只需105天。”



“你太快做出判断了。”我告诉他,“关键路线的定义是最长的一串依存步骤(dependent steps),以时间计算。”



“我知道。”他急躁地说,然后才缓慢地继续,“关键路线就是那条经过三个步骤的路径(path),即兴建建筑物、令建筑物发挥各种功能和在建筑物内安装机器,共需时150天。”



我提醒大家:“关键路线决定了整个项目的完工期,关键路线上任何延误都会延误整个项目,所以项目经理一定要特别留意它。”



我的话没有人质疑,但想到他们处理项目的经验,这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关键路线的起点时间是零,那么,按照计划,项目应该在第150天完成,我们应该在什么时候开始另外一条路径—挑选机器供应商呢?”



“我们根本不用急。”白赖仁主动提出答案,“我们可以在第15天才开始挑选机器供应商。”



“什么?”泰德大叫。



我示意泰德冷静下来,然后叫白赖仁在白板上画上相应的甘特图,他轻松地画出来了(图9-2)。



“挑选机器供应商,白赖仁选择了迟的起步日期。”我说。“但是,正如大家刚才都听到的,泰德可能另有意见。泰德,与其向我们做长篇演说,何不在白板上画出你的甘特图?”



这使他惊愕了一阵子,但只是一阵子。他一完成他的图(如图9-3),就转身向白赖仁进攻:“我真不知道你的脑袋充斥着的是什么东西,你竟然告诉我,在你管理的项目中,真的选择在最迟的时间开工?难怪你的项目都延误了。有空闲时间,就必须利用!这就是我的戒律。”



“好了,泰德。”我叫他冷静下来,“你可先回到座位,好让大家能看看你画的图。”



我向全班指出:“甘特图跟计划评核图有别,它会牵涉一些决定,即决定每条路经在什么时候开工。在挑选机器供应商的问题上,白赖仁选择了迟的起步日期(late start),而泰德则选择早的起步日期(early start)。”



“当然要早。”泰德几乎在怒吼,“冒不必要的风险,用意何在?”



佛烈反驳说:“用意在于,把投资推迟,直到必须用钱的时候才用钱,难道你不认为这是同样重要的吗?”



“我不肯定。”泰德回应,很明显,他的立场开始动摇了。



“这是关于优化(optimization)的问题。”白赖仁满怀自信地说,“我们应该把押后投资所节省的钱,与项目延误所带来的损失做一比较。”



我最憎厌的东西之中,优化是其一,有关这个题目的论文非常之多,全都牵涉数学模型,阅读即花时间又费神,,而根据我的经验,它的实际用途极少,但我可以做些什么呢?这却真的是一个关于优化的问题。



露芙举起手,挑战终于来临了,看来我马上要被逼写出优化方程式,然后叫大家怎样化解它,这堂课余下的实践会变得沉闷和毫无意义,况且,我从来没有用心记下有关的计算方法,我一边叹息,一边打开笔记簿,并示意露芙问她的问题。



出乎我意料之外,她一开口就说:“我不认为这只是如何用钱的问题,它和管理手法关系更大。”



“请解释。”我努力掩饰我的疑惑。



“项目通常有很多路径,远比这例子复杂。”



“当然。”



“如果所有路径都在最早的起步日期开工,你不认为项目经理会疲于奔命吗?”她继续说,“根据我的经验,如果我在同一时间开始多项工作,必然会无法集中,而无法集中就是项目经理的大忌。”



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为了震区时间,我问全班:“你们认为呢?”



“有道理。”查礼回应,“非常有道理。回顾我以前的经验,露芙指出了我经常犯的最严重错误。”



差不多所有人的表情都显示他们同意查礼的看法,唯独佛烈保持着她的扑克脸。



“佛烈,你认为怎样?”我问。



“我认为,除非投资额很高,露芙提出的一点远比押后投资的考虑重要。”



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到他其实是同意露芙的看法。他继续解释:“如果项目经理部能专注,项目必然会延误,项目所带来的收入也必然会被推迟,这造成的金钱损失,几乎比任何因素都大。”



没有人争论,包括泰德。



“非常好,露芙。”我赞赏她,“看来你已经一针刺中问题所在。”



“我还未说完。”她推却了我的恭维,我等待她说下去。



“你可否重复一次,关于集中注意力于关键路线上的重要性?”她问。



我摸不着头脑,她究竟想指出什么?我当然不介意把话重复一次:“关键路线决定了整个项目的完工期,关键路线上任何延误都会延误整个项目。”



“如果其他路径都用上迟的起步日期,项目是不是亦有延误的危险?”她毫不着急地问。



我必须仔细想清楚。“如果一条路径采取迟的起步日期,它就完全没有空档时间,这就是说,路径上任何延误也会导致项目延误。”我边想边说。



“正是。”泰德插嘴说,“如果一条路径采取迟的起步日期,那么所有路径都会变得同等重要,我们就必须专著它们所有,和专注说声再见吧。”



“专注所有事情就等于完全没有专注。”我同意他的说法,“那么,我们应该怎样定位呢?如果项目经理采取早的起步日期,他们就无法专注;如果采取迟的起步日期,专注也根本不可能,我们必须找出一些方法和指引,帮助他们专注。”



“专注是重要的。”其中一位学生说,“但还有很多其他事情也同样重要。”



“我可以说几句吗?”佛烈被挑动了,他站起来说,“我们这些查核财务的人都非常清楚,一旦项目获准动工,只有一件事情是重要的,一件,不是多件,如果项目经理能保持专注,所有问题最终都能迎刃而解,如果不能专注,休想项目会带来什么好处或效益,我们只能祷告,祈求损失不至于太惨重。”他发表了建议,然后坐下来。



“还有其他人想表达建议吗?”



“有。”马可说。我示意他提高声调,两分钟前,我还在担心这堂课会变成非常沉闷的数学课,现在我面对的确是一场十分热烈的讨论,这太好了,教育本应是这样—与现实生活紧密联系。



马可清一清喉咙说:“你们当中或者有人不明白为什么专注那么重要,就让我提醒你们,项目进行时,墨菲一定会突袭,而且不止一次,我的经验可以告诉你们;如果项目经理部专注或不能保持专注,任何突发事故也能把整个项目变成大灾难。”



“听听,听听。”班里大概有人是从英国来的。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早的起步日期不行,迟的起步日期也不行。”



“用不迟不早的起步日期?”有学生在开玩笑。



“怎样?”我问,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查礼说:“我一直都在说,我们需要更有效的方法去管理项目。”



“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马可洪亮的声音在轰鸣。



我发觉自己已经钻进了死胡同,撑着镇静的表情,我平和地说:“或者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着手?一个合适的控制机制应该能够令我们保持专注。”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没有人明白我在说什么,包括我在内,但沉默很快就被打破。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露芙问。



我提醒自己,当你深陷洞中,就停止挖掘。我正想招认自己被卡住了,并想指出这不是我个人的问题,而是当今的项目管理知识也解决不了的问题,钟声救了我,不,不是钟声,而是比钟声更响的声音—泰德。



“事情最明显不过!”他向着露芙大声喊,“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控制机制,它衡量项目的进展。”他转身向着我,说:“但问题是,等到进展报告显示有麻烦时,通常已经太迟了。”



“对。”一个身材瘦削、坐在第二排最末座位的学生支持他的说法。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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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7 16:21:36 | 只看该作者
“嗯......汤姆。”



在他缩回他的贝壳之前,我请他解释,为什么进展报告通常太迟才发出警告。



他没有回答,佛烈为他作答:“进展报告会告诉你:花了一年时间,项目的90%已经完成了,而剩下的10%又需要整整多一年。”



全班大笑起来。



“似乎你们的体会和佛烈的一样。”我终于说。



很多人点头。



我如释重负地说:“看来,我们应该讨论一下你们是怎样控制项目的进展的。”



我们很快就掌握了项目的进展实际上是怎样量度的,方法和一般书本及论文中读到得差不多,就是把已经付出的工作量或投资,跟仍未付出的做比较而定出的。在这班学生的所有项目中,包括那些有里程碑(milestones)条款及根据进展而付款条款的,这衡量方法都没有把关键路线和非关键路线的进展区分开来。



“有谁能够预测,这种衡量进展的方法会带来什么影响?”我问全班。



“这会鼓励尽早启动每条路经。”白赖仁很快就留意到,“这种衡量方法导致项目经理从一开始就不专注了。”



查礼还有所发现:“而且,这还会令项目经理继续保持不专注。”



“为什么?”



他解释:“因为根据这衡量方法,一条路径取得的进展,会补偿另一路径的延误,那么我们其实就是在鼓励一条路径快速进展,虽然另一路径正被延误。”



“这有什么不好?”马可问,“如果我在一条路径遇上麻烦,为什么不应该转往另一路径用力呢?”



“最终它们都会合拢的。”查礼提醒他,“你在其他路经所赚取的进展,最终都要等待那条延误了的路径的。你投资的太早了,而更糟糕的是,你忽略了最应该专注的东西,就是那条延误了的路径。”



马可没有回答,似乎若有所思。



查礼继续对他说:“一个目光短浅的项目经理,会不理停滞不前的路径,转而理其他的,而衡量数字依然显示项目进展顺利,项目经理看来大有成绩,他的光彩会维持一段时间,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直至所有其他路径都完成了,剩下那条有麻烦的路径还在挣扎,这时候整个假象就会幻灭。马可,我不是针对你,我以前亦犯同样错误,只在15分钟前,我才变得聪明起来。”



“谢谢你。”马可说,“但我依然要想一想。”



我不急于打破教室里的沉默,这情况并不会每天都发生在一个教授身上,学生正在学习一些可以在现实生活中应用的重要知识,学习并认同它,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



难怪当佛烈冲口而出:“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觉得很没趣。



“什么?”我的语气有点粗暴。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无数项目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最后的10%,那是因为我们衡量项目进展时,忽视了关键路线的重要性。我找到了敌人,那是我自己,我就是负责编写项目进度报告的人!”



这班学生真不可思议!






我转入车道,猛然踩住刹车,惊魂稍定,我走出车外去检查车头。车子和这辆明亮的白莱萨轿车之间大约只有容纳一张烟草纸的空间,车上有临时车牌,为什么茱迪不告诉我今天晚上有客到?



我绕着这华丽的工程艺术品走了一圈,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将运动型和实用性结合、四轮驱动、偌大、宽敞、结实,但它现在只是一个捉摸不到的梦想,这玩意儿差不多值我一年薪金,我走进屋子里。



没有客人,茱迪正在洗澡,桌子是为两人而摆设,桌上放着两支红蜡烛,蜡烛?我赶回那辆白莱萨轿车,查看车子的登记资料,我该怎么办?太离谱了!我回到客厅,调了两杯酒,然后坐在椅子上等她。



她终于出来了,她很美,换了新发型,我记不得见过那对耳环没有,但还记得那条长裙,她坐到我身旁,那起一杯酒,然后望着那金色的液体问:“你喜欢你的礼物吗?”



那么,那是我的礼物了。



“你喜欢那颜色吗?银色是我们的颜色,你认为怎样?”



我再喝一口。



“我知道你是多么渴求一辆运动型的车,是换一辆像样的轿车的时候了。”



“我可以等。”



“你的车快要支离破碎了。”她坐在我的怀里。



这不会见效的,这次一定不。“茱迪,我们怎样支付它?”



“甜心,我们会有办法的。”她用红唇轻擦我的脸。



我尝试把她带回现实。“我们负担不起。”我说。



“噢,宝贝,我们负担的起的。”她解松我的领带,然后转向衬衫上的纽扣……“你快要转入永久职系了,况且,你多次告诉我,不用多久就会成为讲座教授了。”她轻擦我的胸部。



我抓住她的肩,把她轻轻推开,然后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我们现在买不起!”



她望着我,然后站起来:“李查德,自从我们结婚那天开始,我就不停听见同样的一句话,我们负担不起,我们负担不起,我不能再听下去!我等了多年,待你完成学业,当你的朋友已经发了财,而你还在教育界打滚时,我没有怨过半句,我已经受够了,我要好好生活,现在就要。”



“茱迪,现实点吧。事实是我们现在的确负担不起,我们借了别人多少钱你是知道的,我们连二手的小霸路也买不起,你也是知道的,而你竟然买一辆全新的白莱萨轿车?”



“听好,李查德。”她把双手搁在腰间,“我不要再听下去,不要说我们现在负担不起,要耐心等待,终有一天......”



“但是,茱迪。”我尝试使他冷静下来,“这就是命运。”



“命运!你竟然胆敢跟我谈命运!我不再听你胡扯。”她开始哭,“听一次已经太多了。”



这真伤透我的心,几年前我说:“我们负担不起养孩子,现在不行。”一年前,茱迪发觉她再也不能生育了。我站起来拥抱她,拥抱是很差劲的补偿,新房子或白莱萨轿车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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