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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纪念朝鲜足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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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 23:47:3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谨以此文纪念朝鲜足球队

公元2010年6月21日,就是朝鲜足球队以0比7惨败给葡萄牙队的那一天,我独自在猫扑大杂烩上徘徊,遇见网友陈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为朝鲜队写了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吧,朝鲜队球员其实也是很想看先生文章的,只是他们的互联网仍在建设之中,没有条件而已。”

这是我所知道的。凡我所写的文章,大约是因为往往政治不正确之故吧,主流媒体一向是比较刁难因而常遭封杀的。然而就在这样的艰难处境中,居然对我表示关心的,就有上不了网的他们。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惨败者毫不相干,但在一个看客的我,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吃猪蹄补脑”的谎言,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十多个青年的汗水和眼泪,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关于朝鲜足球队员如果不能取胜葡萄牙队,回国后就要被罚去挖煤的阴险的传言,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待富者的菲薄的礼品,奉献给虽败犹荣的壮士。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残酷的败局,敢于正视领袖充满期待而又严肃的目光。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黄的汗渍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黄的汗渍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6月16日朝鲜队顽强抗衡巴西队赢得世界人民敬仰的激动时刻也已有两星期,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在十余名惨败的球员之中,除了日本人郑大世之外,其他都是我的阶级弟兄。弟兄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他们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他们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弟兄,是为了通过足球比赛使主体思想照耀全球而奋力拼搏的朝鲜的优秀青年。

他们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其实也就是在今夏初,朝鲜宣布成功进行核爆,因而震惊世界的那时候。其中举国狂欢者之中,就有他们。但是我还不认识。直到后来,朝鲜队与巴西队对决,才有人指着一个身材普遍偏低且瘦弱的球队告诉我,说:这就是朝鲜队。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不为强势所屈,敢于叫板足球前三强的球队,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但他们却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他们准备与葡萄牙队对决,我才见他们虑及赛后回国的前途,黯然至于泣下。此后似乎就不相见。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永别了。


我是在21日早晨,才知道朝鲜队要对阵巴西队的;当时我就担心,以朝鲜队那营养不良、球技不精的状况,能赢得了巴西队吗?我因为平素里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必竟如所料,然而却每每恰如所料起来的事,所以恐怕这事也一律。果然,特别的情形竟然真的发生了!下午便得到噩耗,说朝鲜队竟然以0比7的结局惨败。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资本主义国家把持的世界足联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竟然设局这样的阴谋,以一边倒的拉拉队阵势,对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发动心理战争!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朝鲜队队员,更何至于在全世界兄弟国家球迷的期许之中无端的丢份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球场上的成绩显示牌。还有一样,是他们自己的眼泪。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阴谋,简直是诡计,因为面对社会主义国家球队的惨败,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但世界足联就有令,说比赛结果不能修改,并说比赛实况也不得屏蔽!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他们这回的煤是挖定了。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他们,朝鲜足球队员,那时是怀着在必胜的心态前往比赛的。自然,比赛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竟在领袖的关注、全国的直播中惨败了。先是葡萄牙队攻进第一颗球,已经是致命的威胁,接着就是第二第三第四直到第七!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朝鲜队确是输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眼泪为证;沉勇而友爱的葡萄牙队却是胜利了,有他们自己笑容和全场的欢呼为证;只有一样沉勇而友爱的金将军,还气的倒在沙发上呻吟。当一个靠吃猪蹄补脑的足球队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足球游戏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球迷几天来为之挥洒的汗水和泪水,金将军隐形手机指挥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个真实的画面抹杀了。

但是资本主义的球迷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抹着奶油……。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球员,在朝鲜是不算什么的,即使真的被罚去挖煤,也还是万幸;总比从此人间蒸发的更残酷的猜想要强许多。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一场很不对等的比赛。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比赛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经常饿肚子的球员。

然而既然有了“劣质”,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牵连了亲族、师友、父母、爱人与孩子的前程;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陶潜说过,“主体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挖煤何所道,总比蒸发强得多。”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主体思想国家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当局者竟会破例直播,一是国民居然会被容许实时收看,一是朝鲜球队队员面对金将军那么失望而严肃的目光竟能如是之从容。

我目睹朝鲜国民的办事,是始于十数年前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勇闯大使馆和边境线的干练坚决,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球场上互相救助,虽败犹荣的事实,则更足为朝鲜人民的勇毅,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数十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纪念朝鲜足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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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 23:47:42 | 只看该作者
明天的太阳——朝鲜留学生印象记

我没想到他们会不回来,2003年7月13日,“非典”封校以来第一个解禁的日子,我看望了他们。我以为他们只是回去度假而已,聊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等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们真的不回来了。其中原因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他们没给我留地址,纵然有地址和电话号码,朝鲜人和外国人也是不能自由通讯的。
夜深人静时,默想着那些有点儿与我们不同的孩子,随便涂抹几句,算作纪念吧。

第一堂课

2001年8月我接到同学的电话,她说商务学院招了一批朝鲜留学生,她父亲在那儿管理教学,需要好的中文老师,她希望我能去给他们上课。我当时很忙,不想去,她劝我说:“朝鲜是社会主义国家,学生管理严格,纪律性强,给他们上课应该好上。我父亲让我介绍一位好老师,我觉得你行。”
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2001年9月1日,我第一次踏进朝鲜留学生教室,四十名学生“唰”地起立,鼓掌欢迎,陈主任示意大家坐下,并向大家介绍我,虽然我有点儿思想准备,但他们的整齐划一仍使我吃惊。他们一律清瘦,几乎都穿淡蓝色半袖衬衣,女生都是齐肩短发,男生都是平头,甚至表情也一致,都全神贯注认真地听——虽然一句也听不懂。讲完由小郑翻译,接下来陈主任让我讲几句,我还在那儿观察学生,猝不及防,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红着脸很窘,只说了一句:“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好好学习就行了。”小郑翻译完,学生哄堂大笑,这时我才觉得紧张严肃的气氛有了缓和,我也轻松自然了很多。
陈主任和小郑走了,我站在讲台上看着学生们,学生们看着我,我笑了,因为我不能说话,不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是我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我们上课吧”,好像是对他们说,也好像是对自己说。
整个一堂课学声母、韵母,虽然枯燥乏味,学生却学得极认真,一遍一遍模仿。最后要求掌握的几个音发得都很标准。
下课了,我走到他们座位中间试图跟他们聊天:
“你叫什么名字?”我坐在一个空位上问旁边的一个学生,其他学生都围了过来,他们面面相觑听不懂,示意我再说一遍。
“What’s your name ?”这次都听懂了。
“My name is ……”显然他后面名字的发音是朝鲜语,我无法和我的名单中的名字对上号,他指着我手里名单中的一个,我看上面是“李西”两个字。
我看见他们所有人胸前都戴着像章,但并不是一个人。我问:“这是谁?”
他们很为难的样子,赶快查字典,我说:“金日成?”他们好像不知所措,我又问:“金正日?”他们拼命地摇头,我感到奇怪。这时候那个叫李西的学生已经查好了字典,把汉字抄到本子上拿给我看,上面写着:
“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
为了表明我已经认识了这两种像章,我指着那个大眼睛双眼皮儿的说:“金日成”,又指着另一个说:“金正日”,我说完,他们不但没有点头,反而一脸的不高兴。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不能直接那么称呼的,必须这样称呼:
“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
“伟大的领导者金正日同志”
他们听到我们新闻里直呼“江泽民”感到不理解。
上课铃响了,我们接着学拼音,多半节课过去了,师生都很疲劳,我问他们会不会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那首歌,真有会唱的,我听着好多词和汉语发音差不多,我把汉语歌词写到黑板上,大家兴致勃勃地学其中的词。然后我教他们用汉语唱,唱着这首歌,我们彼此感到很亲切,又由于曲调激昂,学拼音时的枯燥疲劳一扫而光。第一次给朝鲜留学生的课,就在“打败美帝野心狼”的歌声中结束了。

得天下英才而育之

2001年9月11日,发生了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当天中午,我在电视里看到美国双子座大厦被飞机横穿过去,我极震惊。我不知道9.11事件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到底会受到什么影响。直到今天,我虽然仍然不清楚世界局势的变化,可我却知道了这个事件对朝鲜影响巨大。9.11以后,美国把朝鲜列为邪恶轴心国之一,朝鲜的安全受到威胁。朝核问题再度浮出水面,引发了“三方会谈”和“六方会谈”等一系列世界瞩目的问题。

9月12日上午1、2节是朝鲜学生的课,两周的拼音学习结束了,我测验了,成绩当堂我就批出来了,90分以上的有5个人,80分以上的有6人,没有特别差的学生,整体来看,学得都非常好,我很满意。
讲评完卷子,还有一点儿时间,我问他们昨天的事儿知道吗,他们一无所知,我告诉了他们有人袭击双子座和五角大楼的事儿,他们非常感兴趣,想知道得更多,就一个又一个单词往外蹦:“谁?”、“为什么?”、“死?——多少人?”,我把当天的报纸拿出来,一个词一个词地告诉他们,他们哗哗地查字典,一边用朝鲜语议论着,一会儿又转向我,希望我能再介绍点儿什么,因为语言不通,我们彼此都觉得不能畅所欲言。
接下来的几天,我发现他们学汉语的热情更高了,他们极关注9&S226;11事件,每天一下课就围过来问这问那,他们用的词有的是学过的,有的是事先查过字典的,有的是拐弯抹角表达的,其间还要加上表情、手势、动作。为了回答他们的问题,我每天看报纸,关心新闻。
过了不久我发现他们自己可以看报纸了。
我当教师有十多年的历史了,中国学生、外国学生;大学生、中学生 、小学生都教过,但这么聪明好学的学生还是第一次教。中国学生虽然听话,表面上也学习、写作业,但他们内心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持久的动力;韩国学生大部分睡眠不足,学习效率不高,而且贪玩。我原来觉得日本学生最刻苦,有一种坚忍不拔的精神。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觉得最好的学生是朝鲜学生。
他们在国内没学过汉语,来中国还不到一个月,就会很多词了,能简单地交流,真让我惊喜。这是第一次,我这么快就喜欢上了我的学生,而且是全班学生。
9月末期中考试,我没有学什么考什么,而是采用了HSK(汉语水平考试)听力理解模拟题,按道理,成绩测试应该学什么考什么,但我觉得那样的话,他们都能考100分,看不出差别,也不知道水平到底怎样。
成绩出来了,李西竟然得72分,相当于初中级的6级,还有10名达到了5级,就算这套题有点儿简单,打个折扣,他们至少全部达到了3级以上水平,这是不少零起点的留学生来中国半年后的水平。
学生们不知道这些,他们的精读、口语都得了八、九十分,而听力大部分才得四、五十分,都很沮丧。在总结考试情况的时候,我首先说听力考得不好,责任全在我,是我教的不好,学生的表情很为难,不知道怎么说一些客气话,然后,我说明了HSK考试的标准和难度,情不自禁地表扬了他们,他们听懂了以后笑了,笑容很灿烂。不知是谁骄傲地说:
“我们当然是最好的学生。”
到那天我才知道,这批朝鲜留学生是经过多次考试选拔上来的,男生是大三学生,女生是大二学生,大部分是朝鲜最好的大学——金日成综合大学的学生,其他学校的也是该校的尖子生。怪不得他们那么聪明。
教室后边有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朝鲜字,我不认识,我问是谁写的,他们说是崔后,我问是什么意思,他们说:“2001年是朝鲜伟大的转折年”,一方面由于他们汉语水平有限,另一方面我对国家大事从不感兴趣,当时我不知道什么意思,现在回想起来,有一点明白。
据朝鲜问题专家说,80年代初,朝鲜对中国改革开放有些微词,近年来,金正日两次访华,参观了上海浦东和北京中关村,朝鲜开始有了变化,那么,这个伟大的转折年是不是意味着朝鲜开始了经济建设,而在这个转折年里派到中国来的留学生,肩负着什么使命,可想而知。
他们打算学一年汉语后,再学三年专业,40名学生分四个专业:金融、国际贸易、电子商务和旅游。几年后,他们回到朝鲜,就是朝鲜的精英,栋梁之材。
期中考试后,我把成绩最好的李西选为课代表,让他帮我课前把磁带倒好,并给我打水,(不是我懒,课间他们围着我问问题、聊天,我走不开。)从此,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风吹日晒,李西一直给我打水,南亩就陪了他一年。

第一弟子崔后

十.一长假,我只有一天没课,早晨起来带着孩子匆匆忙忙去接学生来我家,我知道学生们都很想家,我想分几次把全班学生都请来,希望他们认识我家以后就常来玩儿,把这儿当作家。

我们边吃边聊,不知怎么我提到了改革开放,我说:
“朝鲜也改革开放吧?”
崔后脸上立刻严肃起来,坚决地说:“不,我们不改革开放。”
我吃了一惊,改革开放在中国真的已经深入人心,我对如此激烈的反对大惑不解。
后来他们匆匆回去了,好像在逃避我的思想演化。其实我根本不懂朝鲜在坚持民族自立经济的道路,我想的很简单,人民能生活幸福就行呗。后来我在班长嘴里知道,这叫“实用主义经济学”。
我常常在杂志上看到,幸福与否不完全取决于物质的富有程度,是的,我从朝鲜留学生的身上看到了这样宝贵的精神。
那是他们刚学汉语不久,有一次课间,我问他们将来学什么专业,崔后和李西说,他们学完一年汉语以后,学计算机,(当时,他们还不会说“电子商务”)我说学计算机好啊,将来能挣很多钱,当时崔后就正色道:
“我们学习不是为了钱。”
我真的很羡慕他,很久以来,我就厌倦了为生存而工作的日子,我尽量让我教书的日子充满乐趣,但我不能完全摆脱钱的束缚,教朝鲜留学生,我第一次感到我不是为钱而工作,后来,商务学院连续半年没发讲课费,有些老师辞职走了,我根本没想到,假如有机会再教他们,我仍然欣然前往。
崔后虽然思想有点儿“左”,但他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崔后在国内是学物理的,他非常聪明,有一次,听力课上有一个文字谜语:在一个三岔路口,一个人问一个老人路,老人没说话,走到一块石头后面,露出头,让问路的猜,应该走哪条路,崔后第一个猜出来,走右边。
崔后很有艺术才能,书法好,歌唱得也非常好,我听过他和别的几个男生唱“真心英雄”,非常棒。4月15日是金日成诞辰,朝鲜定为太阳节,2002年的太阳节,是他们第一次在中国过,他们精心排练了一台节目,把所有的歌词翻译成汉语,其中有崔后的独唱,可惜我因为有课先走了,崔后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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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 23:47:48 | 只看该作者
他也极有运动天赋,足球踢得好,是前锋,绝对的主力,排球打得也好。有一次他们留学生和中国学生比赛,我正好有时间,给他们计分,他们每得一分,我就大声鼓掌叫好,我发现旁边的人都给那边的队加油,没有一个给这边加油,我还奇怪,后来我才明白,他们是中国人,当然为中国队加油。而在我这里,没有中外之分,只有是不是我学生之别。
崔后长得最有特点,我第一次看过这么黑的男生,当然不是黑人那种黑,是古铜色的,黑得油亮,他瘦高的个儿,挺拔健美,脸部轮廓像刀削的一般,有棱有角,细长的眼睛单眼皮儿,高鼻梁,嘴唇厚重丰满,牙齿整齐洁白,他不笑的时候绝对酷,笑的时候特别可爱。
崔后衣服熨得整整齐齐,皮鞋打得光光亮亮,每次我见到他,他都腼腆地拢拢头发。他说除了母亲和我,他没跟别的女生说过话。
02年五.一我去了北京,回来买了一些萨其玛给他们吃,崔后吃完了跟我说,等他放假回朝鲜也给我带来一件珍贵的礼物,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的自传,一共8卷,他只有第二卷,是汉字版的。他告诉我,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在中国生活了20多年,汉语非常好,书里有很多名言警句。
后来他果然带来了,我看了以后,想把8卷都看完,可不知道哪儿有。还是崔后在他们学校图书馆里给我借到了前四卷。他无意中发现那本书时特别激动,好象能为我做点儿事特别高兴。
在我教他们的最后几天里,他们总想知道我对他们的评价,让我给他们打分,因为他们都那么优秀,我无法评出高低,我偷换了概念,就只从发音的角度看,我说崔后的发音是最标准的,像中国人一样,从那以后,崔后就自称是我的第一弟子。
他们曾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儿,我用了一个词:“侠骨柔肠”,当时崔后说:“我就是这样的人。”他是对的,我喜欢我的第一弟子。

千里马李西

李西不是那种你一下子就能发现他优点的人,他不善张扬,看上去普普通通,中等个儿,长得也谈不上帅,但眼睛极有特点,他的眼睛不一样大,其中一个有时单有时双,单的时候好像眼皮儿压下来,把眼睛的光聚到一起,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我每次看到他的眼睛,总觉得那里有一种很坚定的东西。

他确实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我教了他们一年,我知道他肯定有过挫折感,但每一次,他都能振作起来,向着他的目标“奔驰”,这个词是他鼓励我的,在他给我的留言里写着:
“希望老师天天高兴,天天振作自己,天天奋发,满怀着信心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而奔驰。”
我老了,没有了少年的壮怀逸兴,但我欣赏他们,我也倍受感染鼓励.
有一次他对我说:
“因为我们对老师的感情很好,所以对中国人的印象也不错。”
我理解这句话的份量。反过来,他们对于我的需要和依恋,也给了我热情和动力,被人需要真是一种幸福。我对他们的感情和精力的投入越来越多。我的生活也越来越充实快乐了。
他们刚来两个多月时,举行了一次演讲比赛,大部分同学都抒发了乡思之情,李西演讲的却是为建设强盛大国而努力学习。当时我给了他很高分,可是获奖的却没有他。人们往往更注重形式的外在的东西。我不知道在朝鲜评判人的标准是什么,李西这样的人才,是需要伯乐的。
李西以他的执着、韧性,在强手如林的留学生中,一直保持领先地位,最后一次听力考试他得了100分,他是唯一的。
李西还是个有头脑有思想的人,他不人云亦云,还能直面现实。
有一次课堂上,学“牛仔裤”一词,朝鲜学生说牛仔裤不好看,(此前我已听说去朝鲜旅游是不允许穿牛仔裤的,我个人推想,可能由于牛仔裤是美国的产物。)我说挺好看的呀,他们跟我争论,李西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但李西毕竟是朝鲜人,是学生。他给我出的一个谜语我至今不能忘记。
看来这是朝鲜家喻户晓的:美国某高官(当时他们说了名字,我忘了),率团访朝的时候,给金正日出了两个谜语,其中之一是,那个美国人把手表放在帽子底下,让金正日在不动帽子的情况下,把手表拿出来。李西让我猜,我猜不出来,他们告诉我答案说,金正日同志让美国人往旁边看一眼,等他转过来时说:“我已经拿出了表。”美国人揭开帽子,金正日同志就把表拿了起来。当然,很符合逻辑,金正日没动帽子。
我曾问过两次:“这是真的吗?”
他们都深信不疑,言之凿凿。
我不知道毛泽东时代,我们是怎样塑造我们伟大领袖的光辉形象的。
我不教他们以后,我还常常想起,李西因为踢球,左手划破了,深深的口子,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好几天了,有些感染了,看来他那只手泡过水,伤口周围发白,中间有脓,我要看看,他把手藏在后边,不让我看,我问他怎么弄坏的,他也不告诉我。第二天,我给他拿了清洗伤口的药水和紫药水,我本来想给他上药,看他不好意思,便作罢。我嘱咐他手不要沾水,衣服让南亩给洗,他开玩笑说:
“我要让女生洗。”
说完他看着我,我说:
“那你就找呗。”
“没有老师这样女生。”
我听了哈哈大笑。他们曾问过我,如果我是他们中的女生,我会选择谁做男朋友,我说选择南亩,他们问为什么,我说:
“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能成为好丈夫。”
李西嫉妒地说:
“我也能成为好丈夫。”
他的坚忍不拔,他的深沉稳重,他的深情含蓄,他的执着坚定,足以使很多具有慧眼的女孩倾倒。

高瞻远瞩的郑几

郑几不愧是班长,他具有领导天赋,他聪明,有威信、有号召力,还大气。
我很喜欢他,但非常遗憾,和他聊天的机会很少,甚至提问的机会也不多,他坐在最后一排,有时候他急于发表看法的时候,就直接站起来说:“老师提问我吧。”
他的回答往往高出一筹。
但有一次我们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他们的管理极为严格,每天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集体行动,很少有机会跟中国人接触,练习口语,我每次来上课,他们都围着我说个不停,时间有限,我又分身无术,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正好我有个学生很热心,听我说他们如何如何优秀,就想认识他们,陪他们聊天。
那天下午上课,我的学生跟我去了,课前我把她介绍给了全班,两节课上完,我去卫生间洗手,等我回来的时候,教室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见到我,低着头,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几个女生正在那儿犹豫,看见我进来,就放下书包,和我的学生聊天。我问她们,那些学生有事儿吗、去哪了,她们说不出什么,说班长让他们回宿舍自习了。


以前,每次放学,他们都希望我多在那儿呆一会儿,我也是到了不得不走时才走,我真不理解今天他们是怎么了。我的学生也悻悻而归。
我很生气,我和我学生的热心被泼了一盆冷水。
第二天我去上课,学生们都低着头不看我,我站在讲台上,半天不说话。
往常,如果周五没课,下周一去上课时,他们就说“好久不见了”,看得出,他们真的觉得好久,我去教室,就像赴约会一样,我和学生们都很高兴。
今天不同了,我开始讲课,自己都觉得生硬,我们的目光尽量不对视。
下课了,我自己去打水,学生追了出来,抢着要给我打水,我拒绝了,从他们的眼睛里我看得出来,他们也非常难受。
平时两节课,我们师生在紧张愉快的气氛中度过,觉得很短,今天真漫长。
铃声一响,我就冲出教室,一群学生立即围上来,请我听他们解释。
“不听,我不听。”
我像个专断的暴君,又像个竞走运动员,好几个学生追随我下了楼,又出了楼门,一直到校门外。我实在赶不回去他们,只好停了下来,我说:
“你们放心,以后我还会好好给你们讲课的,作为老师,我会完成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别的,不会再有。”当然他们明白,我指的是感情。
郑几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40个同学都喜欢老师。”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还嘴硬,说:
“我对你们已经没有感情了。”
李西说:“可是,我们对老师还有感情。”
他的眼神让我无法回避。足以让我很久以后仍受感动。
南亩用他不流利的汉语,急切地跟我解释,希望我理解。
那一刻,我虽然不理解他们,但我已经原谅了他们。
后来我想,他们大概是有纪律,不能跟中国女生来往,怕他们谈恋爱。
我教他们的时候,正是《杰克.韦尔奇自传》流行的时候,我本来对政治经济从来都不感兴趣,但因为他们,我买了这本书,我研读了一遍后,给他们讲了书里最精彩的观点理论,讲完以后,我把书送给了他们。那时他们来中国还不到半年,我问他们有什么启发,他们说:“按贡献大小,拉开收入的差别,这很重要。”当然,他们也还谈了别的。
后来的一年里,郑几总是考第一,他对经济问题确实有研究。我想,他将来会最有出息。若干年后,他在中国学到的这些,如果能起一定的作用,则是我莫大的欣慰。

后会有期

2003年7月14日,40名朝鲜学生离开了中国。
一年前,我不教他们时,我们一起照了很多相,很多同学给我写了留言,崔后写到:
“对听力老师教我们汉语,我觉得很光荣,也很走运……为了不辜负老师的期望,我一定用功学习,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材。”
李西说:
“老师是在我心目中最好的中国人,最完美的老师,而且是个最真诚的人。对我来说,被选为老师的课代表是个很大的幸运……”。
班长是最后一个给我写的,他苦于言不尽意,几易其稿,最后写到:
“我对老师的感情不能说一句。(他的意思大概是“不是一句能表达的”)尊敬、友谊、情谊……反正我由忠(“衷”字写错了)地感谢老师倾注我们的真心。”
我也给他们全班同学写了一篇文章,其中有一句说:
“我觉得我与你们达到了教与学的最高境界——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是啊,教这样的学生,谁会觉得厌倦呢?
因为他们,我特别关注朝鲜问题,在朝核问题几起几落的今天,谈论朝鲜政治经济的文章屡见报端,有不少人亲自到了朝鲜,写出了他们的所见所闻,我虽然还没去过那儿,但我所认识的这40名留学生足以让我坚信,朝鲜的明天会更美好。他们将会成为朝鲜的栋梁之材,将是朝鲜明天的太阳。
“后会有期”他们这样说,我也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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